时间一晃而过，犹如月初老婆给的零花钱，总是没得很快。
裴宣再次睁开眼睛看到这个世界时，是一片病房的雪白。
空气里飘荡着淡淡的消毒水气味，虽然有些不适，但让人很宽心。
他下意识抬手，想撑着坐起来，发现左手被一颗脑袋牢牢压住了。
是蓝秘书。
裴宣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在她脑袋拍了拍，揪了揪头发，小秘书才惺忪着睡眼从困梦中醒来。
然后惊喜的叫了一声，“裴总，你活啦！”
裴宣一脸无奈的朝自己的左手使了个眼色，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蓝秘书连忙道歉，“喔，不好意思，裴总！”
将手臂抽回来，轻轻按摩了几下，望着小秘书那张素面朝天全无形象的脸，裴宣嘴角露出浅浅笑意，“在这里待几天了？”
小秘书掰着手指头算，“满打满算刚好两天！裴总，你真是吓死我了，你不知道我那天早上接到电话，我还以为你要死了……”
裴宣忍不住耸起了眉毛，“你就不能盼我点好？”
蓝秘书连忙闭上嘴，然后意识到自己大早上起来头发没梳、脸也没洗，一副邋里邋遢的样子，连忙红着脸抓起化妆包去洗手间收拾了。
裴宣懒洋洋的躺在床上，翻看自己手机里的未读信息，对蓝秘书鸡窝一样的形象浑不在意。
平时见惯了这帮女人浓妆艳抹的样子，偶尔看看素颜，倒也是一种趣味。
况且蓝秘书的素颜，也就头发乱糟糟的，整体形象没什么瑕疵，除了眉毛稍微修正过，其他地方都没什么装饰，脸上的两三粒雀斑更显得整个人活泼一点儿，看着干干净净的。
处理完手机上的信息，蓝秘书已经回来了，顺道还带回来个医生。
“裴总，我把医生叫来啦，让她给你瞧瞧！”
蓝秘书化妆前后没太大差别，但她自己倒觉得挺自信的，说话都硬气了许多，“裴总，这两天多亏肖医生一直盯着你，做了不少康复工作，不然的话你可能没这么快苏醒呢！”
面前的肖医生一身白大褂，半张脸藏进口罩里面，只露着一双长眉乌目，但能看得出脸上的肌肤很白，有股淡然大气的漂亮。
裴宣若有所思的回忆了一下，觉得这双眼睛似曾相识。
他支使蓝秘书出去打点开水，或许是因为生病，声音有点低哑，“肖医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肖医生没接这个话茬，只是将听诊器戴在耳朵上，给裴宣检查了一遍身体后，淡淡说道：
“身体没什么大问题了，你这是因为过度劳累、脑力透支造成的身体休克，以后注意休息、饮食荤素搭配，就能避免这种情况了。”
裴宣舒展了眉毛，“多谢医生，另外，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咱们是不是见过？”
肖医生口罩底下的脸皮隐约动了动，“没什么事的话，今天你就可以办理出院了，回家让你女朋友做点好吃的，多补补吧。”
裴宣有股异样的感觉，这医生是在拐弯抹角的骂他肾虚么？
“那是我公司的秘书。”裴宣懒洋洋的看着她，“我可没强迫她留在这里加班，我醒来的时候她就在这里。”
明显感觉到病房里如乌云般凝重的氛围消散了许多，肖医生似乎是在开玩笑，“那你的秘书挺贴心的，这两天哪儿都没去，一直趴你床头睡觉呢。”
裴宣不置可否的耸耸肩膀，“没办法，老板人缘儿太好，备受员工爱戴。既然你不愿回答我的问题，那我就出院走了，以后说不定就没机会再见了。”
肖医生直勾勾的盯着他，有些好奇，“你平时上班压力很大吗？”
“此话怎讲？”
肖医生将双手插回兜里，“听说过996、007加班晕倒的，老板上着班休克昏迷倒是少见，看样子你这个老板当得确实很负责。”
“没办法，公司一百多口子等着我呢，咱总要为社会分担点压力不是？”
肖医生似乎是笑了一下，哼了一声，“你们这些商人，整天嘴里喊着各种主义，心里想着全是生意，都是油腔滑调的家伙。”
说完，转身拉开病房的门走了。
裴宣默默回味着她刚才的话，然后伸手抓向空气，急吼吼的，“哎，你倒是把门关上啊，空调风都跑走廊里去了！”
几分钟后，蓝秘书拎着水壶回来了，见病房里空荡荡的，问道：“裴总，肖医生走啦？她怎么说？”
裴宣枕着双手仰望天花板，“说我肾虚，回去以后注意饮食。”
“果然……”小秘书嘀嘀咕咕说了一句。
“你说什么！”裴宣一下呲毛了。
“没……没有。”蓝秘书柔柔弱弱的躲闪着裴总的眼神，“我是说，以后给你泡茶换成泡枸杞吧……”
裴宣这才躺回去，嗅到蓝秘书身上淡淡的薰衣草香味，才意识到，肖医生的身上是没有任何气味的。
没有脂粉和香水气味，没有女性独有的体香，甚至就连独属于医院的氯酸钠的消毒水气味，都寡淡得可怜。
她整个人就像一瓶纯水，25摄氏度下ph值为7的纯水，相当的中和，或者说，叫干净，像设置好出厂程序的电子产品一样。
裴宣确信，自己应该是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医生，又或者，不是现在，而是在以前见到过？
但是原主的记忆信息实在太过庞杂，裴宣一时也检索不到有关这个肖医生的线索，只得无奈放弃。
叹了口气，裴宣对蓝秘书吩咐道：“你去办一下出院手续吧，咱们下午回公司。”
蓝秘书啊了一声，“裴总，你才刚醒，要不在医院多观察两天吧？厂里有李工和高师傅他们在，没问题的！”
裴宣点点手机屏幕，“今天都8月10号了吧，距离我跟常发公司的约定只剩十多天了，我待在这里心慌，现在还不到享清福的时候。”
蓝秘书只好听从吩咐，去找主治医生肖医生签字，然后办理了出院手续。
临走前，肖医生笑容古怪的看着蓝秘书，似在闲聊，“你跟着裴宣有多久了？”
蓝秘书掰着手指头算，“两……两年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