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起那双浓黑的双眼缓慢的睁开,真相的轮廓已经在他的脑海中逐渐成型。 以及在周泽的家里放有X记号的那封信,在X的计划中,他不会浪费一点时间在不必要的环节上… 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停止了高速运转的大脑,然后清了清嗓子道:“进。” 胡晨走进来,然后从烟盒里抖出一支烟抛给他,自己偏头点燃了一支,抬头看向肖起的眼神很深,“我有一个疑点,为什么X会给你寄包裹?” 肖起一顿,也明白他问这个问题属于情理之中,便淡淡的回答道:“因为我之前跟他交过锋。” “他非常了解我,我也深知他的作案风格。”他的语调仍是浅浅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我很确定,X是不擅长暴力的人,但是他有一颗聪明的大脑,比起直接动手杀人,他更乐意躲藏在后面操控全局,有时候他根本就不用亲自出手,这就是他最狡猾的地方。” 那段尘封的回忆暴露在了阳光下,在他脑海里瞬间膨胀,第一次看见这个记号还是在四年前。其实,当肖起看见这个记号的时候,他的内心是激动的,因为他同样已经等待许久。必定倾尽所有、拼尽全力也要把他找出来。 这个时刻,他与X重逢的时刻。 收起回忆,肖起伸出手按了按眉心,然后把那支烟点燃了放在唇边狠狠的抽了一口,混乱的思绪仿佛也随烟散去了不少,“周泽这个人身上有很多疑点。” “嗯。”胡晨点了点头,然后把烟蒂熄灭弹进了垃圾桶里,“但是X给他寄了信,那封信是什么意思?” 肖起一只手夹烟,一只手把那封信的复印件左右看了看,轻轻的笑了笑,“这个记号…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符号,但是X还是有独属自己的风格的。 你还记得我们在现场看见的那个记号吗,下笔苍劲,左短右长,这是专属X的风格。” 胡晨不太赞同的摇头,“仅凭字迹,你就能确定不是X?” “根据犯罪心理学,拥有完美逻辑的人格,他们往往会对非常细微的东西非常看重,他们对细节的控制超乎你的想象。这一个简单的符号,却是能够彰显他身份的一个标识。”肖起把那封信放下,轻轻的摇了摇头,非常肯定的道:“这不会是X的杰作。” 胡晨不是太懂他口中的心理学,但是却相信他的这番话确实有道理,根据他之前破获过的众多案例中也有很有凶手是根据自己遵循的习惯去作案的,这样的案例并不在少数。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胡晨又狠狠的抽了一口烟,转身,“还有一件事。” 肖起抬眸看他。 “别再去招惹她。”胡晨道。炽亮的灯光打在他的侧脸上,轮廓分明,“你根本不知道在她身上到底经历了什么事。” 肖起抽烟的动作一顿,随后浅浅的笑了起来,什么话也没说。 胡晨推门走了出去,月色与寒意瞬间将他包裹,让他感觉头脑分外清醒。 脑海里不由的回想起了在缅甸的那段日子。 他对于男女感情之间的概念并不多,但是他并非什么也不懂,他看得出来,那个男人的目光在看向邱末晚的时候有多深刻,那就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非常的隐晦,却也非常的露骨。 之前他并没有在意,自己跟她认识了那么多年,还没能见过任何一个男人能拿下她,最后都只能是惨淡的收场,狼狈的离开。但是这一次这个男人很明显跟以往任何一个人都不同,他非常危险,他能够轻易的虏获女人的心,单单从外貌看,他的长相就非常吸引女性。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意的呢? 大概就是在那个村镇的那一天,她看他的眼神,也仅仅是一个眼神,让他的想法突然有些改变了。 虽然一直跟邱末晚朝夕相处,他之前却并没朝那个方向去想。一开始,他只是感觉怜惜,看她在训练场上坚持奔跑的身影,那么单薄,那么无助,他想毕竟她的父亲也是自己的导师,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在放任她继续这样下去。后来,就是欣赏,她有非常完美的洞察力,以及精准的分析能力,在之前并肩作战的时候,她提出来的一些观点,总是能给他非常大的惊喜。再后来,这种感觉他也说不清,应该是爱慕吧,但是他一直表现的不明显,只感觉两个人现在的相处状态就很好。 但是就从那时候起,他却不那么想了。 想想他也即将奔三的人了,他对于感情也是一片空白。但是哪怕她只坐在身旁轻笑两声,他就觉得心脏跳得快受不了了。 这感觉,是头一次。 之前不是没有这种感觉过,但是他却没表明,他总觉得现在时机还不对,等把杀害她父亲的凶手调查清楚,等她的心态逐渐稳定,尘埃落定之后再说出来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肖起出现了,他忽略不了她看他时崇拜的眼神,以及简单的一个小动作就羞红的脸。 他站在走廊上抽烟,眼角余光看见女人走出办公室,朝自己的方向走过来,脸上满是笑意,“烟神,你烟灰缸里的烟头都快堆成小山了。” 胡晨转过身靠在走廊上面对她,挑眉问,“你干什么去?” “有几个关于犯罪心理的问题。”邱末晚说道。 胡晨顿住了,要是一般的问题他还能解决,但是对于犯罪心理这一块区域他就是完全陌生的。 感觉心口堵堵的,他皱起眉,把烟头弹进垃圾桶里,说出来的话自己都感觉幼稚的很,“去吧!别回来了!” 邱末晚看向他离开的方向,眼神疑惑。 她推开门,却发现肖起正在休息,传来他均匀的呼吸声,她小心翼翼的把门掩上退了出去。 …… 傍晚的凉风徐徐吹过。 邱末晚带着满身的疲惫回了家,才发现家里空荡荡的,自从那起案件之后,她连轴转了几天,这期间也很少回家,忙碌过后才想起来,母亲每年这个时候都会不在家,父亲出事之后,母亲就坚持把父亲的骨灰带回了老家,因为父亲曾经说过,等他死了之后就要葬在那个地方,归根入土。那时候母亲总是骂他,但是到最后却还是依了他。 每当这时,家里就显得格外的冷清。 坐在空无一人的家里,脑海中却不自觉的浮现出了一家三口曾经热闹温暖的画面,无论怎么挥也挥不去,她那时候还很小。那时候,父亲的身上还染了一身的寒气,那一双粗粝的手很冷冰,不顾她的反抗把她托在了肩膀上坐,拉住她的小手在屋内转圈。 “晚晚,爸爸给你当马骑。好玩不好玩?” 每当这个时候,母亲总会呵斥他,“当心摔了孩子!” “你放心吧,我有分寸,我都几天没见我的宝贝女儿了,看看都长高了。” 他充满胡渣的下巴蹭在她细嫩的小脸上,生疼,但是尽管如此邱末晚仍然觉得很开心。 因为每当他出门,自己总会好难见到他,当她学会写字了,就在本子上偷偷的画下一个正字的一笔,慢慢的这个正就画了满满一张,那时候她用稚嫩的语气说道:“爸爸,你看你这么久都没陪过晚晚了!我以后不爱你了。” 铁铮铮的钢铁男儿,眼眶却在一瞬间红了,他没有一刻不想她,想时时刻刻的把她捧在手心里,也想看她以后出嫁,然后膝下满堂。 那时候他的帽子里总是带着一张照片,想女儿的时候就看看,逐渐的那上面的人都被他磨的看不清了。 回忆缓慢的终止,邱末晚靠在沙发上,肩膀抽动,一只手臂挡在眼前,只是挡不住喷薄的泪水。 她真的很想他! 想念他把自己抗在肩膀上那宽厚的肩膀,想念他粗粝的大手,想念他的胡渣,也想念他的絮叨… 只是现在她无论在想听,都已经听不到了。 停止了哭泣,邱末晚从家里走了出去,街头仍然喧闹,充满欢声笑语。 她走进超市,从架子上拿了几罐啤酒,一抬头便见肖起正在货架的另一端站着,看向她。 似乎是看见了她还微红的眼眶,肖起的眉头轻轻的皱了一下,然后朝她走了过去,他一手插兜,微俯下身,然后从货架上重新取了一罐把她手中的换走。 “那个不好喝。”他的语调很轻。 刚才极力压制的酸涩感却突然之间莫名的盈满了胸腔,鼻子酸了酸,难受的厉害。 肖起推了她手中的购物车朝前走,随意而又自然,然后走到柜台结了账。 二人一起走出超市,肖起手中提了购物袋,跟她并肩走在街头。 一阵风吹过,拂动涟漪,夹杂了些许的寒意。 二人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走了一会儿,肖起从袋中拿了一罐啤酒打开,递到她跟前。邱末晚一愣,然后接过,喝了一口后,一股苦涩的味道在唇齿间蔓延开。 他仍旧直视前方,然后又打开一瓶放在唇边喝了一大口,停下脚步靠在河边的栏杆上,不再走了。 邱末晚也停下脚步,跟他一起靠在栏杆上。 他很快就喝光了,然后又重新打开一罐,放在唇边喝了一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