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星俊用了半秒钟才将付矜跟付少联系起来。 反应过来的刹那，如遭雷击，立马弯腰将付少的高……跟鞋摆好。 刚摆好，他腰都没有直起来。 头顶上，付少的声音又传来：“你走，他留下。” 时星俊抬头，感受到那冰冷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当即明白是要自己走。 “好，付少，我、我先走。”声音控制不住哆嗦。 他为难地看了眼兄弟，最后还是选择溜之大吉。 时星俊走后，付矜才从树上爬下来。 她动作很快，俨然是个爬树的“惯犯”。 应珞还没从刚刚的突发情况里回神，晃神间便瞧见一双细白纤瘦的足慢慢下来。 他指尖动了动，有股冲动。 想要将手伸过去，托起那双莹白的足，让它踩在自己的手心里借力下来。 而不是踩在粗糙的树皮上。 这股冲动来得莫名且短促。 很快付矜便下了树，穿好鞋直起腰。 她站在应珞面前，视线与他刚好相平。 应珞看见她勾唇笑了笑，流露出的意思似乎是满意。 还没看明白她满意什么，付矜已经后退一步，靠在了树干上，双手环抱。 她问他：“名字？” “应珞。”回答得很快。 答完了，应珞才反应过来他回答了。 心里一阵诧异，很奇怪，他为什么会本能地听她话。 应珞微微敛眸。 “演员？” 这问题让他有些不好意思：“不算……我只是个群演……” 付矜眯眼，打量了应珞半晌，忽然从手腕上脱下一条手链。 手链很细，中间是一枚穿孔的古玉，玉色柔润。 识货的行家要是看见这枚古玉，一定会惊叹。 难得的西周高古玉，不是有钱就能买到。 “拿着。”付矜递给他。 “嗯？”他茫然地伸手接住。 还带着对方体温的古玉手链落入了掌心，应珞才反应过来不该接的。 “带着它去圣艺娱乐，就说我推荐的人。顺便让他们总裁把这条手链带回去给我。” 付矜说完了话，动身就要走。 他连忙叫住她：“我、我……” 然而我了半天没个结果。 付矜等了一会儿，眉心就颦起了，显得很不耐烦。 应珞合上嘴，垂了垂眸才咬牙问出：“我、我应该怎么报答你？” 付矜听闻，颦眉扯唇笑起来，视线凉凉地从他头顶扫到足尖。 最后声音也冷然地反问：“你能用什么报答我？” 应珞被问得愣住，他听懂了她这样的语气是要表达什么意思。 ——你没什么可以用来报答我的。 从脚底忽然升起一阵寒意。 在她的强势面前，应珞忽然涌现一股自卑。 他从没自卑过，以前在学校，他是勤奋严守纪律的优等生。 后来独自来了这座城市，境遇虽然骤然变差很多。 可他依旧吃苦耐劳，安守本分，从没自卑过。 这忽然的自卑让他忍不住垂下头，等发现眼前人跟他错身离开。 他又忙转身望过去。 付矜背影纤瘦高挑，绝好的衣架子。 应该是穿什么都好看，都能穿出自己味道的身形。 之前会撞到那个深山影业的董事长，就是因为这个背影。 一阵晃神间。 他莫名地又想，要是这背影再有一头漆黑的长发会有多美？ 应该会更美，美得让人无法转睛。 意识到自己想法很荒谬，付氏太子女的外形，哪里有他过问的余地。 应珞又忙不迭地低下头，握紧手里的古玉手链。 慌乱地抿了抿唇，他感觉得到自己的耳垂很烫。 第二天，天亮后。 应珞还把自己埋在被子里，连脸都不肯露出来。 其他人都去开工了，时星俊坐到应珞的床边，拍拍他被子。 “应珞，深山影业那个董事长……你真不去？”他问。 “不去。”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钻出来。 时星俊一阵沉吟，似乎有话说，可最后到底是一字未说。 他临走前又拍了拍应珞的被子，似乎在用这个举动表达惋惜。 时星俊走后，应珞又在被子里闷了一会儿才探出一颗脑袋。 他一只手也从被子里拿出来，看着手里的古玉手链。 眸光波动，摇摆不定。 又过了半晌，应珞才一咬牙，像是拿定了主意。 下午两点半的时候，圣艺娱乐的金牌经纪人Ada姐接到上头的命令，接手一个新人。 听到这个莫名其妙的指示时，Ada姐严肃的脸上顿时寒冬腊月。 以她的资历，早就没人敢随便给她塞人。 就算是公司的领导层，也不可能问都不问一句，就给她下这样的指示。 她只问了一句谁的命令。 传递指示的人说是从总裁办公室下达的。 Ada脸色更加难看。 只静了两三秒，她便招手叫上几个资历浅的经纪人一起去接待室。 路途中瞧见一个眼生戴眼镜的斯文女生。 Ada姐问：“新来的？” 斯文女生：“是，Ada姐，我是艺人经纪部新来的经纪人，余——” “一起过去。” 斯文女生名字还没说完，Ada便已经打断了她的话。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冷冽骇人。 斯文女生推了推眼镜，心里一阵唏嘘。 好强势的女人。 接待室里，背靠窗一个人坐着的应珞很忐忑。 他保持着弯腰，手肘搭在膝头，双手交握的姿势已经很久了。 当开门声响起的时候，他甚至能明显感受到心跳漏了一拍。 进来的不止一个人，如鱼贯而入，洋洋洒洒就满了一屋子。 一个梳着高马尾，化着精致妆容，看不出年纪的女人坐去了他对面。 女人什么都没拿，双腿一叠，气场全开。 其他人很快也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手里或者拿着手机，或者拿着记事本。 这阵势，应珞是万分没有想到的，一时更加紧张。 喉间窜动不停，甚至忘记了起身相迎。 Ada淡淡地扫了眼背窗坐着的少年或者青年。 她竟然也有分辨不大出来的时候。 从他的身高体量来看，绝对不是少年了。 可从他气质神情来看，又是绝对的少年。 一句话来说就是：太嫩。 等Ada的视线扫过了，应珞才终于反应过来起身。 可不等他说话，对面瞧不出年纪的女人已经强势开口：“大家都叫我Ada姐，圣艺娱乐的经纪人。你先做一下自我介绍。” 应珞愣了下，Ada这个名字他是听过的。 倒不是他很关注各大娱乐经纪公司的经纪人。 而是Ada这个名字上过好几次微博热门。 她被称为造星女魔王，手上的男艺人几乎都是时下炙手可热、家喻户晓的大腕。 而应珞不知道的是，小圈子里很多人都说圣艺娱乐的艺人经纪部有一魔一佛。 其中那一魔就是Ada。 用了两三秒适应，应珞清清嗓子开始做自我介绍。 Ada阖目听，揉着太阳穴。 模样似乎很不满意。 最后应珞自我介绍完了。 Ada问：“只做了几个月的群演，非科班没经验，家庭没有任何演艺背景，这些就是你的现状，对不对？” 应珞呼吸一窒，最后点头：“对。” 锐利的眼徐徐睁开，Ada看了会儿应珞。 看完了，她又说：“走两步。” 应珞一愣，回神后，听话地在屋子里走了两步。 可能因为紧张，可能因为太多人视线专注地看他。 他的步伐不仅僵硬，到了最后两步甚至差点同手同脚。 等他走完了，不大不小的接待室里便隐隐响起憋笑声。 应珞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往头顶窜，有种无地自容的羞愤感。 “少年以梦为马，也要量力而行。天赋不够，背景不足，这一行你干不了。” Ada点评得毫不留情，但神色依旧是淡淡的。 让人觉得她并非心肠恶毒，只是口直心快，实话实说。 最后她的视线没有再放在应珞身上，而是扫了眼在场的其他经纪人。 她问：“你们有谁想带他？” 被Ada姐那样点评过的人，就算他们自认为应珞还是有些可塑性的，也不敢带了。 屋子里鸦雀无声，应珞更觉得呼吸困难。 但他没有后悔来这一趟，就算是将她的手链换回来也是好的。 Ada见与自己预期的一样，便撑着扶手准备起身离开。 忽然一只细细的胳膊举了起来，举得笔直。 那人声音小小的，几乎可以忽略地在角落发出。 “那个……Ada姐，我可以吗？” Ada回头，凝着她，仿佛在无声地问：可以什么？ “我可以带他吗？” 之前被Ada随手招进来充场面的新人经纪人。 一个戴眼镜的斯文女生，缓缓站起来，怯怯发问。 Ada勾唇：“你想带他？” 斯文女生：“对。” Ada点头，临走的时候只留下一字“好”。 大家跟着Ada姐离开，接待室便只留下了斯文女生和应珞两个人。 斯文女生走到应珞面前，伸出手：“你好，我叫余叶舒，只是一名新人经纪人。” 应珞怔愣地伸手跟她握上：“你好，我叫应珞。” 他没想到会有人愿意签他的。 因为在他自己看来，他的确有很多不足。 片场的时候，他已经尽力去学习，可似乎还是哪里不够。 “那么，你愿意跟我签艺人合约？”余叶舒笑起来很甜美。 可能是年纪相差不大，应珞对她心生亲近。 而且他很感激眼前这个女生，没有多想。 应珞点头微笑：“愿意。” 余叶舒：“那么，以后多关照。” 应珞：“请多关照。” Ada姐回到办公室后，她的助理便进来了。 一进门，助理就忍不住问：“Ada姐，那个应珞好歹是隋总指来的人，Ada姐就这么把他交给一个新人经纪人，会不会得罪隋总？” Ada哼了声：“我有自己的做事准则，没有做傀儡的习惯，要是这样老板就对我有意见，那这公司我也没必要待了。” 助理被堵得说不出话。 看了眼时间，Ada又匆匆起身：“跟钱导约的时间快到了，现在就走。” 助理：“是。” 晚上，隋慕鹰难得没有陪美女，早早地回了家。 一回家，他也不回房，直接问了佣人小姐在不在。 得到“在”的答案，便匆匆上楼敲响付矜的房门。 过了会儿，听见里面传出：“没锁。” 隋慕鹰打开门，径自走了进去。 付矜正含着一根棒棒糖，盘坐在地毯上。 双目炯亮地看着前面的显示屏，手里拿着游戏手柄，专注地打着游戏。 隋慕鹰用三指松了松领带，坐去付矜旁边。 从来温和谦逊的俊脸上难得出现严肃的表情。 他盯着亲妹的侧脸问：“付矜，老实跟哥说，你是不是学别人包养男人？” 前方游戏界面里的人物角色依旧凶猛，显然操控者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付矜咬着棒棒糖，吐字含糊、意思清晰地给她哥提了个意见。 “建议你让鲜叔叔帮你找个脑科权威，神经病很难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