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应珞早早上床，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用最佳的精神面貌出现在余叶舒面前。　　　　余叶舒看了看他，微笑点头，表示很满意他的状态。　　　　两人走去试镜厅的路上。　　　　余叶舒问他：“小罗跟我说他想做你的长期助理，你什么意见？”　　　　应珞没意见：“好啊。”　　　　抬头看了他一眼，余叶舒觉得应珞真是招人疼。　　　　不多事，性格简单温厚，平时不争不抢，不卑不亢。　　可真到了他志在必得的时候，又会迸发出强烈的意志和顽强拼搏的勇气。　　　　余叶舒再一次为自己当初选择应珞的决定感到高兴。　　　　原本她只是看中了应珞被付矜介绍进圣艺这一点利益关系。　　可如今看来，应珞本人日后给她的惊喜可能会更多。　　　　进入试镜大厅后，里头已经坐了好些人。　　　　整个试镜大厅空旷简单，像是宴厅搬空了，只留下舞台和数十把塑料椅子。　　　　最前方靠近舞台的位置，列了一排桌椅，供电影试镜的选角人员就坐。　　　　余叶舒和应珞找到两个位置坐下，等了一会儿后厅内已经座无虚席。　　　　再等了一会儿，主要的决定人也都走了进来。　　　　几分钟后，试镜开始从男主演女主演一路往下。　　一个早上过去，直到午饭后，才轮到应珞。　　　　余叶舒给他比手势，加油打气。　　　　应珞深吸了口气，冲她笑了笑，其实也没有多紧张。　　或许是最近经历的多了，他的心态越来越平静。　　　　到了舞台上，应珞按照给的剧本，开始男二号的试镜。　　　　然而他只说了一句台词：“在民族存亡面前，没有贫困富贵。我在这片黄土地生长，我的血便该为这片土地而流，我的命便该为这片土地奉献。”　　　　念完后，按铃便响了。　　接着便有工作人员叫下一个。　　　　应珞怔愣地从人物里抽身，看了眼下面的选角决策人。　　　　好像从始至终，他们就只看了他一眼，随后便埋下头，去看其他人的资料了。　　　　那一刻应珞思维有一瞬的空白。　　　　直到瞧见台下的余叶舒冲他拼命挥手。　　他才意识到自己应该下去，将舞台留给下一个试镜的人。　　　　手紧了紧，应珞唇有些干。　　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能够问得出。　　　　但他的确是开口问了：“请问……我可以将这段演完吗？”　　　　有人抬头，是个戴眼镜的女人。　　女人微笑不达眼底，却很礼貌。　　　　她说：“不用了，谢谢。”　　　　这一声不用了谢谢，就像是红茶饮料，开盖有奖上的谢谢参与。　　客气、疏离，让应珞意识到他只是千千万万等待者之一。　　　　就像余叶舒说的那样，几乎全凭运气。　　让努力、坚持瞬间变得极端渺小。　　　　应珞有些不甘，他又问：“……那么可以告诉我，我哪里不行吗？”　　　　女人又笑了笑，跟旁边的人对视一眼。　　从他们的表情里，应珞看到了他们对他勇气的欣赏。　　然而，也仅仅是欣赏。　　　　“你看到在场的试镜人了吗？我们不是学校老师，没有义务为你们点明优缺点。如果每个人都上来问这一句，会增加我们甄选演员的成本和难度。”　　　　无情的一句话后，女人又颔首微笑：“希望你能理解。”　　　　应珞慌乱地点头：“……我明白了，很抱歉。”　　　　他匆匆走下舞台，听见了很多细细小小的笑声。　　没人敢明目张胆的笑，但总有些人忍不住。　　　　余叶舒皱起眉，一脸担忧地看他。　　半晌后，她才小声说：“走吧？”　　　　应珞好像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然而他没有选择离开。　　　　他说：“我还想再看看。”　　静了两三秒，余叶舒点头。　　　　应珞看得很认真，没有在乎时不时落在他身上探究嘲弄的目光。　　　　一直看到试镜结束，他才看向余叶舒，微笑：“走吧。”　　　　余叶舒愣了一下，问他：“你不去问他们原因了？”　　　　应珞笑笑：“不了，大概他们现在说了，我也不能完全理解。”　　　　看着他干净的笑容，余叶舒更加担心。　　　　两人走出试镜大厅的时候，已经几乎没人。　　走廊上，电影方的选角人员跟他们擦肩而过。　　　　其中几个选角人员多看了两眼应珞，目光友善，还冲他点了点头。　　　　这个微小的动作看进余叶舒眼中，顿时有点喜悦升起。　　出了酒店后，余叶舒拉住应珞。　　　　她斟酌着问出口：“要不……我们找付少帮帮忙？”　　　　从刚刚那几个选角人员的目光中，她看到了他们对应珞的欣赏。　　如果再加上付少从中帮忙，或许应珞能拿到一个角色也不一定。　　　　而且她看应珞刚刚的表现，应该是很喜欢那个男二号……　　　　“不要。”应珞拒绝地太快。　　　　导致余叶舒脑中思路还没走完，就被猛然打断。　　她见应珞皱起眉心，听见应珞很坚决地说话。　　　　“禾晨这个角色已经够了，以后的角色我都希望靠自己争取。付矜……”他垂垂眸，“她已经给我开了一条路，我不能什么都靠她。”　　　　不能做依附她的藤蔓，不能靠攀附她为生。　　做演员是他自己的梦想，应该靠他自己的双手去开拓疆土。　　　　更重要的是……他是个男人……　　　　因为那句“禾晨这个角色已经够了”，余叶舒有些反应不过来。　　　　应珞……他知道了？　　他怎么知道的？？　　　　还没问出口，应珞便冲她笑了笑，说：“叶子姐，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眼前的人离开后，余叶舒才转身。　　她看向应珞的背影，忽然觉得那个挺拔瘦高的背影有了些变化。　　　　相较几个月以前，这个背影似乎……更加坚毅了。　　　　晚上十点，应珞正坐在客厅沙发上浏览网页。　　手机里就忽然弹出了微信消息。　　　　付：[会篮球？]　　应珞愣了下：[会的。]　　付：[闲？]　　应珞眨了眨眼睛，回：[……嗯。]　　　　付：[半个小时后下楼。]　　应珞：[怎么了？]　　他盯着屏幕五分钟后。　　付：[夜场篮球，缺点人。]　　　　“……”应珞。　　她的夜生活真丰富……　　　　舔舔唇，他还是回：[你可以告诉我地点，我自己能过去的，不用特意来接我。]　　　　然而十分钟，又五分钟后，付矜的回复始终没有出现。　　应珞大约知道，她是懒得回他了。　　　　穿好外套，换上球鞋，应珞匆忙出门。　　站在小区外，依靠着路边的树干，他看看手机。　　　　嗯，他出来的早了点。　　距离付矜说的半小时，还差了十分钟。　　　　双手插兜里，应珞跺了跺脚。　　这个天气，其实已经挺冷了，风不大，可寒得很。　　只要有一点碰到脸上，就能让人骨头打哆嗦。　　　　忽然一阵车前灯在后方的道路上照亮。　　应珞眯眼望过去，没一会儿漆黑的越野车停在了他面前。　　　　车体庞大霸道，地盘很高，停在人面前，就几乎将人的视线全部遮挡。　　　　副驾驶座的车窗收下去，付矜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冷传出来。　　　　“上车。”　　　　应珞没多哔哔，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系好安全带后，付矜便开车前往目的地。　　　　途中也没人说话，车内也没有放任何音乐广播。　　应珞无聊，便开始打量车内空间。　　　　车内很干净，没有任何饰品。　　所有车载必备物件都与车的颜色相近，仿佛是这辆车的周边产品，量身打造。　　　　余光瞧见旁边开车的付矜，她的表情还是老样子，没表情。　　她开车很稳，并且速度虽快，却没有让人产生胆战心惊的危险感。　　　　因为人高，她虽然瘦，驾驶这辆庞大的越野车倒也不显得古怪迥异。　　　　开往目的地的这条路十分安静，马路两旁除了黑影卓卓的绿化树，便是各自掌明的路灯。　　　　时不时一缕流光飞过，像调皮的孩子跟大人眨眼睛。　　　　不知不觉到了篮球场外面。　　付矜将车停好，领着他进去。　　　　经过询问台的时候，应珞很好奇，这个时间了，篮球场居然还没关门。　　　　进到场区，篮球框下已经坐了几个人。　　　　那些人看见他们两个走过去，有人探头喊：“小付，你这么晚才来！”　　　　对于有人竟然叫付矜小付，应珞更觉吃惊。　　他忍不住好奇地望向付矜，可付矜并没有要给他解答的意思。　　　　她领着他走到那群人面前，简单介绍了一下。　　没多久夜篮球便开始了。　　　　中场休息的时候，应珞发现这些人都是普通人。　　　　有大学生，有刚入职场的打工仔，还有一两个年纪看起来稍长的，竟然已经是做爸爸的人了。　　　　应珞一边喝水，一边吃惊。　　听他们聊天聊到最后，他又发现了一个让人惊讶的事实。　　　　等到篮球运动结束，其他人都挥挥手走了。　　应珞才问付矜：“他们不知道你？”　　　　确切的是，他们好像不知道付矜的身份。　　付氏太子女、付氏集团继承人的身份。　　　　付矜两管袖子卷在手臂上，投了个球，之后才回答他。　　　　“很重要？”　　　　应珞想了想，摇头。　　好像也不重要。　　　　“今天试镜失败了？”　　　　他一愣，没想到付矜会知道这个消息。　　后来想想，以她的身份，有些人脉不想要也会巴着缠上来。　　　　所以只要跟她沾边的事情，就算她不想知道，也会有人争着来告诉她。　　至于那些人是谁，应珞便没有必要知道了。　　　　应珞“嗯”了一声，喝水的动作不自然了些。　　　　付矜看了他一眼，篮球忽然毫无预兆地砸了过去。　　　　吃了一惊，幸好他反应快，下一秒就将篮球接住，抱在怀里。　　　　他看向付矜，只见付矜屈膝弯腰，做出防守的姿势。　　　　她脸上虽然依旧没有表情，却因为运动，而让肌肤从内里透出诱人的微红。　　　　投射灯下，肌肤呈现那种色泽的她，让人看得心尖一颤。　　念头一起，又瞬间想起她是谁，那念头便自行掐灭了。　　　　“给你三次机会，只要过了我一次，就给你讲个故事。”　　　　付矜说完后，漆黑的眼眸明亮如星。　　薄唇不像平时色淡，多了抹血色，唇角略一上扬。　　　　从来品性歉良的应珞，看着这样笑的付矜。　　慌乱地舔了舔唇，一股血性上涌，怎样也压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