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枢内部和六部的重建计划敲定,接下来便是正式朝议了。
此次朝议的主题就一项,大明税法。
对于这一点,王礼早有预料,因此并不意外。
大明目前的税法实际就两种,一個是抢,一个是放任自流。
前者是中央国库的主要收入,虽然被冠以借粮的名义,但实际上,懂的都懂。
而后者就更简单了,完全就是交给地方自由发挥,台弯那边甚至官府都不直接介入。
嗯……另类的“两税”法。
然而,这种“两税”法可不是啥东西,虽然短时间来钱快,但隐患也是颇大,最直观的例子就是台弯先前爆发的士绅叛乱。
若不是黄殿李勇他们及时援救,怕是现在朱怡炅的老家都给人抄了。
对这个议题,王礼早在来时的路上就已认真想过了。
这时朱怡炅发问,王礼旋即上前一步,开口说道:“回禀监国,关于税法,微臣以为既无方略,那何不行那清廷伪帝所颁之法?”
“滋生人丁永不加赋?”朱怡炅眉头微挑。
“正是。”
滋生人丁永不加赋,乃是“千古一帝”康熙有感百姓疾苦,于康熙五十一年实行的新税制。
即以康熙五十年的丁银为准,以后不论人口再如何变化,亦不增不减。
这套税制看似对百姓有好处,可实际上,却是连五年都没挺住,就已趋近崩溃。
个中的原因有很多,其中最关键的,还是在于这套税制本身就有一个致命缺陷。
果不其然,朱怡炅还未说话。
梁文煊便先开口了:“启禀监国,微臣以为,王大学士所言实为不妥。”
朱怡炅问:“哦,有何不妥?”
梁文煊说:“这滋生人丁永不加赋虽是清廷在行税制,但其前提还是在于丁银造册,以为定制。可若是我大明现在便以此造册,永不加赋,那待到将来光复天下之时,又该如何来办?”
王礼淡定回驳:“只需每下一地,便重新造册,清查户籍即可。如此,还可便于我大明迅速控制地方。”
梁文煊又说:“可若是这般施为,岂非耗时耗力。再者,丁银多寡,又如何界定?若遇天灾人祸,又该如何征收?”
王礼笑了笑,拱手说道:“回禀监国,此事却也简单。丁银之多寡,只需翻阅历年灾荒丰乐之年丁银总额及农收记录,从中勘定一个能够接受的丁银总额。”
“并且还要兴建常平仓,如此,纵使灾祸之年,我大明亦可有济民之粮。至于耗时费力,这却也是必要手段,若真有省事之法,梁大学士尽可与某言之,某必洗耳恭听。”
王礼这个法子,若只局限于永不加赋,已然算是非常不错了。直接从历年的丁银和农收记录上着手,不说令所有人满意,至少也让大部分人能接受了。
再加上种种保险措施,基本也可以做到万无一失。
只是对此,朱怡炅依旧不甚满意,又看了眼梁文煊,和颜问道:“对王爱卿之法,梁爱卿可有要补充的?”
看着监国殿下和颜悦色的问自己,梁文煊受宠若惊的同时,也有些无奈。
从实际而言,滋生人丁永不加赋,的确算是目前最优的税制之法了,几乎完美的避免了地方自由发挥,破坏国家财政。
反正要他想,他是没什么好的办法了,至多也就是重复一下王礼的法子,对其进行一些补充。
好歹也是清廷中枢,集无数文臣大佬议定的税法,自然已是做到了在不干涉士绅官僚利益前提下的最好。
梁文煊沉默片刻,说道:“回禀监国,微臣无话可补!”
朱怡炅点点头:“既无话可说,那孤便说两句。王爱卿既不惜耗时费力之功,那何不来的更彻底一些?”
“监国的意思是?”王礼眼皮一跳,心中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摊丁入亩,火耗归公,官绅一体纳粮……哦,还有,废除贱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