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朝——”

同一时间。

百官拜跪。

除了老宰相颜易和大将军曹渊二人。

荀礼从龙椅上起身，在几名小太监和宫女的陪同下从侧后方走出了金殿。

走到门口之时，他回头望了一眼。

只见两位权臣都立于原地，隔着几层台阶遥遥相对。

颜易仿佛对皇权还有几分敬畏，稍稍放低了半寸下巴，曹渊则不一样，脸上挂着不带掩饰的嘲笑，一只手把住龙椅扶手，不断玩弄上面吐珠的龙首。

百官仍在拜跪。

即使荀礼已经快走出金殿，也不见有人侧目，远远望去，仿佛他们拜的不是自己这位皇帝，而是曹渊和颜易这两位权臣。

每位臣子头上都悬着黑白二气，其中黑气数目是白气的数倍之多，尤其是曹渊，他一人之黑气便足以顶得上数十上百人！

在荀礼看来，整座朝堂一片黑气熏天，宛若黑潮涌动，少数白气则像是凶潮中的颠簸小舟，随时都有可能倾覆，堕入黑暗之中。

这便是眼下魏国庙堂的局势。

“好一片乌烟瘴气之地！”

荀礼收回目光，忍住了甩袖发脾气的冲动，一步步走出大殿。

尽管他很想立刻将所有官员是忠是奸都牢记在心，可由于时间不足，又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所以也只能匆匆记下几个头顶白气、手中还算有点权力的忠臣。

至于奸臣……

那根本记不完，也不必记。

……

金殿中。

待到皇帝荀礼离开之后，大将军曹渊似是有些倦了，将手从龙椅上挪开，然后微微屈腿，把半个屁股放在了龙椅扶手上。

下方，群臣见到这一幕，不少人目露怒意，却又不敢上前呵斥，只能把目光投向老宰相。

老宰相颜易脸上表情不变，甚至又闭上双眸，装成了睡觉的样子。

仿佛在表示退让。

可曹渊却并没有因此而对颜易多一分轻视，这位老臣侍奉过魏国的四代皇帝，权力爪牙遍布庙堂上下，不但府上豢养着数位仙人死士，其本身更是一位炼气巅峰的修士，一口飞剑可在百丈外取人首级！

相比之下，曹渊只是个一品武夫，练了些黄巾力士的旁门左道，在凡俗中算是万人敌的高手，可一旦碰上“仙人”的飞剑符篆，也不敢以身试锋芒。

所以他才绝不容许皇帝荀礼修仙。

曹渊先是瞥了一眼一旁已经黯淡无光的测灵柱，发出一声冷笑，随后看向下方跪拜的群臣：

“陛下一直勤于政事，对习武、修仙二事都不感兴趣，今日却当众提出测灵根，只怕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有奸人在背后鼓动。”

“陛下年幼，不知修仙一事的危害，可尔等多是老臣，甚至还辅佐过先帝，莫非还不清楚其中利弊么？”

“古往今来，一国之君，企图求长生者，无一例外，都非但求不到长生，还会拖垮整个国家！”

“先帝便是前车之鉴！”

“本王不管尔等是如何想的，今日陛下已经测出没有灵根，不得修仙，倘若有人不死心，非要偷偷献上修仙功法，推其误入歧途，祸乱朝纲，那么……”

“到时候可别怪本王心狠手辣！”

此言一出，群臣皆是低着头瑟瑟发抖，齐声应道：

“吾等不敢！”

但也有不少人低眉之时，眸中闪过沉思之色，仿佛得到了启发，在酝酿什么计划。

对此，曹渊只是哂然一笑，有些人在打什么主意他一清二楚，不过今日之言本就是一个诱饵罢了——

他的目的正是诱引那群衰而不亡的忠君派自己跳出来送死，好空出更多位置安插上自己的人。

毕竟，荀氏做了十几代魏国皇帝，对其愚忠者不在少数，不拔除干净，他心难安。

最后，曹渊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扫了一眼下方，着重在老宰相身上多停留了几瞬，同时从龙椅扶手上坐起，双手拍了拍屁股，笑声爽朗：

“没事大家便散了吧！”

“这龙椅扶手坐着硌屁股，一点都不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