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朕现在只是个傀儡皇帝,没半点权力,也没半分武力,虽然有三系灵根的修仙资质,但手上却连半本修仙功法都没有,连炼气一层都迈不进去。”
“这又凭什么杀人呢?”
杀奸臣难。
杀奸臣又不引起曹、颜二人的怀疑警觉,那更是难上加难。
一时间,荀礼陷入了困境。
正当此时,身侧一位十七八岁、相貌端正的小太监见“自家主子”盯着一本奏章长时间发呆,不禁稍稍蹙眉,赶忙提醒道:
“陛下,您已经盯着这本奏章看了有半炷香了,莫非是对三公在上面的批复有什么疑问么?”
荀礼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没有。”
“永州旱灾闹饥荒,刺史张彻上书求粮,三公应允先从青、江二州调运十万石粮食应急,朕对此并无异议。”
实际上,尽管眼下的魏国庙堂一片乌烟瘴气,可那些个奸臣却并非全是庸人,甚至可以说,魏国在先帝驾崩、新帝年幼的这十年间,能够维持运转而不崩溃,大半都得归功于曹、颜二党中的济济人才。
而负责代皇帝批阅奏章的三公,更是人才中的翘楚。
经由他们三人批复的政令,一般都不会出什么大的差错,尚可维持国家稳定。
荀礼毫不怀疑,倘若自己现在突然得势,一夜间将庙堂上头顶黑气的奸臣屠戮一空,那么整个魏国非但不会更加兴盛,反而将陷入巨大的危难之中,政务、军事等机构将一一瘫痪停转,偌大的荀氏江山只怕也得在自己手上葬送!
所以,杀奸臣一事牵扯甚多,稍有差池,自己和魏国都将万劫不复。
杀谁?怎么杀?杀了之后会不会引来曹、颜二人的报复?少了那个奸臣会不会引起朝局动荡?
这都是要深思熟虑的事情。
一侧,小太监低着头催促道:
“既是陛下没什么异议,那便用玉玺在上面盖章定论吧,永州灾民可都在等着这十万石救命粮呢!”
说着,他又从身后一名宫女的手中接过一杯茶水,双手捧到了荀礼身前:
“陛下怕是倦了,不妨先喝几口醒神茶,等稍后审阅完这一摞奏章,便可回寝宫歇着了。”
荀礼冷冷瞥了对方一眼。
只见在他视线中,这名相貌清秀、言语关切的小太监头顶悬着一团黑气,和其那张用粉涂得煞白的脸形成了鲜明对比。
显然,这人多半是曹、颜二人安插在自己身侧的一枚棋子,负责监视、传递消息等事。
实际上,荀礼在这座皇宫中能见到的所有宫女、太监,无一例外都曾被曹、颜二人收买过,只不过有的人选择同流合污,有的人则是选择了假意投靠。
以前他分辨不出,现在却是一眼便可识破。
让荀礼感到意外的是,尽管这小太监只是一名宦官,年纪尚轻,手中权力也不大,可头顶黑气的数目却多过了庙堂上的许多奸臣!
那丝丝缕缕的黑气纠缠在一起,宛若一头张牙舞爪的妖物,令人作呕。
有一些黑气甚至钻到了茶杯上,令本是清澈的茶水看上去似是抹了剧毒一般!
可见这阉人坏到了骨子里!
“陛下,请喝茶。”
小太监放低下巴,姿态和语气都挑不出一点毛病。
可荀礼并没有接过茶杯,而是突然问了一句:
“邓明,你跟朕多少年了?”
小太监邓明微微一怔,不懂“自家主子”为何问起这个,但还是低头认真答道:
“禀陛下,已有八年三个月零六天了。”
荀礼轻轻颔首。
原来这一根刺已经在自己身上扎了八年之久。
怪不得小皇帝生前会寝食难安,最终郁郁而亡。
他抬起头颅,在凝视了小太监几个呼吸后,陡然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起身拿起玉玺,并朝对方的脸狠狠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