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放松一点” 药研轻抚过她肌肉绷紧的部位,指腹摩挲着凹凸不平的伤疤,拇指按住肘窝用力拉动肌肤,沿着小臂的线条按压到手腕,将手掌的热度传入她体内。 “唔……”青莺皱了皱眉头,忍着嘴里溢出的呼声,手指下意识地蜷起,努力控制着让自己放松下来,最终还是露出一丝苦笑,“稍微有点疼呢,药研” 认真为她驱逐痛感的药研叹气,放轻了手下的动作,依旧没有停止的打算:“我会注意的,请再忍耐一会,很快就好” 青莺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轻颤,由鼻间发出哼声回应:“……嗯” “吓到鹤了,这个糟糕的对话是什么啊” 为了表示惊吓,鹤丸松开手让刚刚剥开的桔子皮掉在被子上,往嘴里塞了瓣桔子含糊不清的总结:“吓得鹤连桔子皮都掉了” 全程旁观的父辈看了眼从炉被的被子滚到榻榻米的桔子皮,冷笑:“大惊小怪” “……太假了”连裹着被单远离被炉的山姥切都没忍住。 烛台切为腾不出手的审神者和短刀剥了一盘桔子,擦着手指提醒他:“鹤先生,请不要乱扔果皮” “知道了知道了,小光都没有反应的吗,明明看上去最懂” 手掌心里沾满药油的当事刀不为所动,快速搓过审神者露出的小臂,直至两人肌肤上都留下火辣辣的热度才停下手,接过毛利递来的干毛巾裹住她已经发红的部位,凉凉地扫了一眼鹤丸。 “鹤丸,保持心灵的纯净有助于健康,需要我帮你清理一下吗?大将,把手翻过来” 太郎太刀颔首:“我可为他驱除邪念。” 反转手臂将内侧垫在前田准备的暖水袋上,隔着毛巾传递的热度将酸痛减缓,药研搓过药酒的热度还在,青莺总算能松开紧皱的眉头,心情颇好的听着他们的对话,还是稍微澄清了一下: “没想到只是沾了沾水就会发作,冬天果然是风湿痛的季节啊,以前都只能忍过去,现在多亏有药研在” 药研收拾着桌上的瓶瓶罐罐:“冬寒容易诱发旧疾,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可以尽管说出来,不需要忍耐” 在这方面并不想勉强自己的审神者点头,似乎听到和室内扎堆在另一个角落玩的刀剑提到自己的名字,回头向他们的方向询问。 “什么?” “来说怪谈吧”怀里坐着小今剑,大今剑一手按住他的脑袋,在他故意撇开脸不看青莺的时候扭过来,不顾短刀的挣扎故意学他的笑声,“呼呼呼,一点都不觉得可怕呢,对吧?” 仿佛被挑衅的短刀们集体赞同,抛弃被挟持的今剑,纷纷围坐到被炉边,原本只有几人的被炉被围的满满当当,大大小小的脚在被炉下挤着,只留下大老虎趴伏在后方。 鹤丸拽着山姥切的被单强制把他也拉到被炉旁坐下,小乌丸安抚坐到他身边拘谨的短刀,大今剑捏住挣扎不断地小天狗塞到了青莺身边,差点把她手里的桔子碰掉。 “意外的热闹呢”左右位置都被占着,青莺笑着感叹,下一刻听到他们忽然的惊呼,忙揽住另一侧贴着她手臂的毛利。 “唔啊!!” “灯、灯灭了?!” “等等,不要突然起来啊,被炉会掀掉的” “呜呜…好吓人” “无需害怕” “抱歉抱歉,关灯不是更有气氛吗?来,蜡烛” 一片混乱里,烛台切举着小烛台放在被炉的桌面中央,向来靠谱的笑容在幽幽烛光下显得格外渗人,场面瞬间冷却。 摸着桌面碰到烛台,青莺拉着蜡烛到自己面前,闭上眼睛感受着那热度与面颊的距离,没有语调的叙述显得有些古怪: “无需害怕,无需害怕,鬼怪鬼怪挡门外。” 和室外的落雪在风中打了个卷,拉门微晃。 “那么,我开始了……那是不被记录在册的鬼怪,只有最偏远的山村才有它的传闻,在那之前,我也未听过他的故事。” “他的名字是,遮眼郎” 烛光微跳,她抬起手拢了拢那点光,身后阴影更甚。 “传闻中,遮眼郎原本是个普通的人类,但他的母亲因病瞎了一只眼,他嫌母亲老来拖累,在某一夜拖着她上了山,骗她说[我在山里遇到了山神,他答应我要帮你治疗眼睛]。” “母亲半信半疑却抵抗不了遮眼郎,随着他在山林里绕啊绕,被他反手一推,掉出草木丛坠下矮坡,仰面朝天被断木刺穿了身体。那位母亲死时,瞎了的眼睛充血瞪圆,死死盯着遮眼郎逃跑的身影。” 讲述人睁开双眼,无神的眼瞳映出烛火,莫名幽深。 “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遮眼郎自以为安安稳稳的过着日子,却在某一天的早晨,发现左眼下方长起了脓包,奇痒难忍,他忍不住抓挠,生生将那脓包抓破,一时间,血液喷涌。” “听到遮眼郎惨叫的村民纷纷来看,只看到一个四肢扭曲躺在他家的怪物,那张狰狞的脸上,长出了第三只眼睛。左眼下血肉崩裂的脓包里,长出灰白色的眼睛,像极了他母亲的瞎眼。” “有人说,那是山神替母亲报仇,也有人说,他的母亲本就是个妖怪,还有人说,是遮眼郎本就是有三只眼睛。唯一不变的是,遮眼郎的故事说到了最后,遇到他的人都死了,死时……被挖去了一只眼。” 寂静无声中,某位付丧神抚上自己的眼罩。 “相传这个故事的村子里,小孩都会唱着遮眼郎的歌谣,说他有时似兽,有时似人,右一左二,专食人眼,花了眼就瞎了眼。” “我听了好奇,才询问村里的婆婆这个故事,她说时声音抖得厉害。特别是知晓我眼盲后,还怒气冲冲地将我赶出了村子,也许是真的被遮眼郎吓怕的吧” 话至此处,听故事的人后背发凉,猜到了另一个原因。 太郎太刀与大今剑对视,心中浮现相同的想法,也许讲故事的婆婆将她驱走,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看不见的眼睛……不能吃。 “……好可怕,唔!” 坐在短刀身边的烛台切看到他惊恐的表情,有些疑惑但还是安慰他:“退?别害怕,只是个故事。” “不,不是那个,烛台切先生,你看那边!”另一边拽着他袖子的秋田指向和室的某个方向。 那里空无一物,烛台切疑惑。 搭在鸣狐肩上的狐狸站起身,高扬起尾巴,浑身的毛都炸开:“老虎,不见了!” 和室内的灯被打开,青莺扭过脸朝向老虎消失的位置,端着手里的烛台离开被炉,在众人交谈的说话声中拉开门,迎着刺骨风雪,向庭院里黑暗的角落突然发问: “谁在那边?” 注视着她行动的毛利立刻拔出短刀看向那个方向:“什、什么东西?!” 树叶覆盖下的草木摇晃,那黑暗幽暗如深渊,仿佛能将人吸引进去。月光从阴云后洒向庭院之间,落雪扰乱了眼前的暗色,一双泛光的眼睛骤然出现,在那黑暗中死死盯着从拉门走出的付丧神们。 接着,又一只眼睛在黑暗里睁开。 月光在树影摇曳中隐约点亮了轮廓,不知是谁的抽气声极为明显,僵在原地的短刀被保护在后,小乌丸握住青莺的手臂挡在身前,太郎太刀与大今剑最具驱逐妖邪的能力,大太刀的冷光划过洁白的雪地,渐渐逼近身形庞大的三眼生物。 “等等!” “唔啊!抱歉抱歉,吓到你们了吗?” 青莺阻止的声音与鹤丸同时发出,顶着老虎脑袋的白鹤赶忙抽刀挡住两把大太刀的刀锋,身上背着的大老虎失去了束缚,立刻踩进雪地里奔向几乎哭出来的短刀。 药研动作僵硬的放下本体,回身安抚同样松了一口气的兄弟们,粟田口的短刀中只有秋田表现出惊喜的情绪,其他人对此敬谢不敏。 “鹤先生,真的吓到大家了啊” 烛台切刚想上前拉开被大太刀们欺压的鹤丸,突然发现裹着被子站在雪地里的山姥切一动不动,低着的面容被金发遮挡,散发出一种类似于死掉了的气息。 歌仙悄悄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山姥切直挺挺的倒下。 “山姥切,振作点!” “不行了,药研,山姥切他……” “唔啊,鹤不是邪祟啊,不要打了!” “哈哈哈,来手合吧,鹤丸国永!” “用你的身体,来接受无双的风暴吧!” 心中数着站在身旁的付丧神人数,青莺在那完全混乱的声音里,听到了小天狗带着疑惑的抱怨。 他说,啊哈哈,鹤丸好惨啊,不过…他什么时候出去的? 是啊,什么时候呢 青莺转了转手腕,身旁不似其他刀剑那样放松的小乌丸侧目,慢慢松开她的手,抚过腰间插着的鬼灯草。 始终端举的小烛台上,火光摇曳的烛芯被手指捏住,熄灭的青烟在女性轻吹下飘远消散。 小乌丸注意到她依旧对着鹤丸身后的黑暗,双唇无声张合,那瞬间似乎有什么迷了他的眼,让他错过她的话语。 再眨眼,恢复往常笑容的女性摸了摸大老虎的脑袋,拍落它头顶上覆盖的白雪,一派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