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闭的和室内飘荡着血腥气,躺在被褥间的女性伸出布满旧疤的手臂,深可见骨的伤口被妥善处理,吸入药汁的纱布紧贴在她肩头,将伤口的缝合线遮挡。 跪坐在她身侧的短刀擦拭手指间的鲜红,拉出绷带的同时看向女性从被下露出的肌肤,那些堪比武士的一道道伤痕显示她曾经经历过的伤痛,意识到对方女性的身份,他撇开脸提醒她:“大将,绑绷带了,需要我帮忙吗” “应该可以做到” 青莺搭在被子外的手臂动了动,尝试将左侧仍穿着的和服褪至臂下,却牵动了右肩的伤口,在药研快速按住她手臂的动作下才避免了疼痛袭来。她只能腾出左手掀开搭在身上的衣物,按着盖在胸前的被子与药研商量: “好像不太能脱的下来,可以直接从衣下穿过吗?” “……如果大将不觉得冒犯的话” “嗯,没有关系” 药研得到她肯定的话语后才转回视线,将绷带缠上她的肩头,由伤处绕到另一侧手臂下,他的手臂沿着她配合挺起的后背伸入,接下绷带卷一点点撑长,反复绕着女性的双肩与胸前固定,在绷带有往下缠绕的趋势之前,他先收了动作没有触及过分冒犯的区域。 比起她在被触及后有一瞬僵硬的身体,他手下的动作虽然流畅快速,但那肌肤与疤痕凹凸不平的触感却留在他指间,药研垂着眼没有去看她身上凌乱的衣物,将绷带的头尾系成小结。 那微卷的长发如流水般散开,蔓延至他白大褂下跪着的腿上,深觉男女性别不便的短刀叹了口气,小心地帮她套上右侧的衣袖,稍稍拉起被子盖住她的手臂。 青莺在被子下整理着散开的衣襟,除去刚被抚上脊背的僵硬,对短刀的信任让她很快放松下来,倒比身边沉静的药研先开了口:“给药研添麻烦了,对不起” “不,仅仅因为在本丸内就放松警惕,是我的失职”挪开盛着血水的脸盆,药研取来干净的毛巾擦拭她面上的汗珠,拨开她额角湿润的发丝,他注视那疲惫的面容,“大将,疼痛是被允许的” 肩头的强烈痛感到现在只剩下钝痛,始终忍耐下那痛觉的青莺平复屏住的呼吸,颇为倦怠的从鼻间发声询问:“嗯?” “像是犯寒症的时候说‘药研,有点痛’那样,我切身体会不到的痛,就用语言让我知道。我啊,就是承受你伤痛的存在” 认真传达出心意的短刀推了推眼镜,重新戴起手套,却解下束在领口的领带,将衬衫的口子解开两颗,放松为她处理伤口时紧张的情绪。 相比于他,身带伤痛的青莺却从虚弱中绽开笑容,从被子下伸出手往他的方向触摸,被他拉着按在他的大腿上,手下男性结实的肌肉让她蜷了蜷手指,却没从那温度上收回手。 “有的疼痛会得到关怀,有的疼痛却会得到泪水,药研就当这是我的自私吧。不管是你的自责,还是你的忧虑,我都不想得到”青莺侧了侧脸颊朝向他,转动脖子间牵动的痛感使她不自觉的皱眉,却还是保持了笑容,“如果被药研心里的泪水沁透伤口,我说不定会哭闹着说‘药研弄疼我了’这样的话” 听到这话语的短刀顿了顿,攒紧她放在自己腿上的手掌,漫不经心的笑出了一声:“哦,真的想让你说这句话看看了” “哈哈,这就是所谓男性的危险发言吗?” “……大将,你终于意识到了。不过我更想知道,是谁教给你这种说法?” “嗯,是三日月呢,还是鹤丸呢,也许小乌丸也提醒过我了。但还是没有什么真实感,大家明明都是温柔的人呢” “那就把所有说过这件事的家伙,都丢到危险的分类里就行了” “药研回来以后果然更厉害了” 与他交谈间的笑容越发自然,青莺从他的声音和抚慰里得到对抗疼痛的力量,也将这感受传达给他:“所以,有这么厉害的药研在身边,就算是疼痛也没有关系,比起用不好的词汇来形容它,更想说那是幸福的。能活着感受到那股疼痛,又被药研治愈着,温暖着,关心着,这样的感受……想听我说吗?” 药研藤四郎,作为熟悉医理的刀剑付丧神,能够用许多理性的话语去解释疼痛,却从她言语中触及到这疼痛被赋予的另一种感官。 他执起她的手按在心口,掌心相贴,隔着衬衫将心跳从她的手背传递给她:“啊,大将,我准备好了” 青莺点了点头,唇角的弧度仍在,她如水温柔的声音染上他的温暖,从那伤痛与疲惫中生出清晰坚定的话语,轻轻的将她的世界藏入简单的话语中:“药研,有点疼呢” 疼痛的话语转化出暖意,体会到她所提起的幸福,药研终于也露出笑容:“很好的感受到了啊,大将” 节奏跳脱的敲门声响起,拉门被悄悄地推开一段距离,白白的脑袋在门外探看和室内的情况,金瞳的付丧神眨着如覆白雪的睫毛看向他们:“吓到了吗?” “怎么可能”药研仰起头扫了一眼自己进屋的鹤丸,将青莺的手放回被子里,转身去收拾刚刚的用具。 “嗯,毕竟在门外听到的内容来说,药研才是给了我大惊吓的人,真是吓到鹤了”蹲在青莺被褥边的鹤丸把本体扛在肩上,双手搭着刀鞘对着药研露出灿烂的笑容,“想做奇怪的事吗,药研藤四郎” 属于鹤丸的尾音轻巧翘起,游入青莺耳中勾起一丝痒意,她抬手揉了揉靠近鹤丸的左耳,询问他关于那振回归的胁差的事情:“鹤丸怎么不在笑面青江那里,应该也是老熟人了吧” “就是因为是熟人我才先撤退”在她不解的挑眉中,鹤丸转动本体随手放在身边,盘腿坐下为她解释,“完全插不进去,被一群人围住审讯的样子,虽然很惊喜,果然还是可怜比较多吧” 青莺想了想那位语气轻佻的付丧神被大家审讯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一声:“真的这么隆重吗?” “啊,小乌丸、三日月和一期为首,简直是正统军议的阵仗,连江雪都把刀拿出来了,平常事不关己的莺丸就负责盯着那家伙的后背,更不要说其他人。而且,光仔真的把猪排饭做出来了,就好好的摆在他面前” 这下连药研都忍不住看向他,重复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真的是猪排饭?” 见到他这反应的鹤丸笑眯眯的点头:“是啊,香喷喷热乎乎的猪排饭,算是光忠对他最后的温柔吧” 没有忍住笑意,青莺抿着唇笑的颤抖,又被肩头的痛意刺激,忙控制了情绪,脸上的笑容还是没有褪去:“咳…那他招供了吗?” 鹤丸看着她因为疼痛而克制的表现,两只手指伸入被子的领口,捏住她的衣襟拢了拢,将她绷带上方展露的锁骨遮掩起来,也正了正语气:“能说的基本都说了,不能说的也没有人想知道。” “当时他出阵的队伍在事件结束时遇到检非违使,传送装置定位不到本丸所以不能回来,在已有刀剑重伤的情况下,他们只能分头行动避开检非违使的追击。听他说,在无法回到本丸的情况下,有的刀剑被斩杀,有的因为在历史里停留太久参与了历史而暗堕,还有的他也没有遇到” “像他那样运气好回到曾经的主人身边的毕竟是少数,在珍爱笑面青江这振刀的京极家进行修行,他也是成长之后的模样了。想着回到本丸惩罚原来的那个女人,他追寻到那个女鬼身上的怨气,然后遇到了你” “以上,大概就是他那些话里的意思了,至于原话,你还是不要听了”鹤轻轻扇动翅膀拍了拍青莺的头,和擦拭止血钳的药研对视一眼。 “果然,是被困在了时间轴里…”青莺若有所思的低语,看不到两振刀达成共识的眼神,她颇为严肃的提起自己和大今剑的猜想,“以我和大今剑的假设,刀剑出阵与远征都是在原有历史上开辟出新的时间轴,以此对抗妄图改变历史的敌人和保护历史,那么那些失踪的刀剑应该也还在当时的时间轴内。” “以笑面青江为例,应该能找到许多线索,但是,要确保我们寻找的时间轴是他们所在的,果然还是有些难度,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方法……” “好了好了”鹤丸挠了挠头,摆手打断她的思路,“汇报情况,可不是为了让你带伤为这些事操心,如果在疼痛里皱着眉思考的话,是想不出来好主意的” 青莺深深的叹息:“不能不想啊,对笑面青江的回归,心情最复杂的应该是蜂须贺吧。不,大家也是…毕竟承诺过要努力让他们回家,已经有些刀无法回来,就不能再让他们更加失望了” “就算是实现诺言了,你现在这副样子也不会给人任何惊喜”鹤丸的指间点在她抿起的唇上,只是一瞬间的触及便离开,他仿佛什么都没做一样继续说着,“有些事也该由我们自己完成,你现在只需要承诺好好休息就行,想得太多,说不定你那份猪排饭也会在路上哟” “诶?”青莺有一瞬间的诧异,她想不通他的意思,“我应该没有什么值得被审讯的问题吧” 抱着手臂歪头的太刀眯起眼,很是冷静果断的提出问题:“那么,以你的能力是怎么受伤的?灵力,那串佛珠,光是平时的身手都不算是普通的程度,为什么不能发挥了?又或者说,因为本丸的生活,让你连战斗力都像个老婆婆了?” 在他接连的问题里,青莺张了张双唇,哑然失笑:“糟糕,真的被问住了。要说原因的话,只能说是……灵力抽取后遗症?” “果然,得用点手段才能让你开口啊”白发的付丧神俯身向她,手臂搭在她的枕头旁,隔着距离驾临在她上方,指尖勾起她垂落的发丝,“鹤的羽翼下随时有莺休憩的位置,该被保护的时候就尽管躲进来,就算是惊吓也会为你暂停。再用这种方式来给鹤惊吓的话,就刺激过头了” “鹤丸,说话的时候不要靠下去,压到伤口的话,我现在就让你感受真的刺激”药研将使用过的几条毛巾丢进水盆里,血与水混合的液体瞬间将白白的毛巾染红,仿佛暗示着鹤沾上红色的模样。 “哈哈哈,得小心啊”大笑着的太刀坐起身。 青莺揪了揪鹤丸出阵服的袖摆,颇为认真的向他与药研坦白:“想着尽量不给大家添麻烦,结果反而变成现在的情况,真的很抱歉。以老婆婆固执来说,这样的情况要改还有些困难,请药研和鹤丸监督我吧” “嗯,就要这样子呢,大将” “那我就等着看你给的惊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