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京澜离开疗养院,去了张文华的老家。
张文华的老家在桥山镇,距离宋丽荣的老家十多公里,张文华和许京澜结婚时,曾在老家办过一场婚礼,张文华邀请了除高中同学之外的所有亲友,那时张文华的母亲还没老年痴呆,独自一人住在镇上一套二居室的安置房内。两年前,张文华的母亲被送到疗养院之后,那套安置房就一直空着了。
许京澜用钥匙开了门,屋内空气沉闷,飘荡着一股霉味,当她开门时,能看见灰尘在眼前飘舞,她将口罩戴严实,环顾屋子一周后,走入了次卧。次卧是张文华的卧室,四年前,许京澜曾在这个卧室内睡过几晚,张文华给她展示了一些老旧物件,其中包括一个相册,相册里是张文华从小到大的精华照片,足足上百张。那时的张文华还十分开朗,看照片时都是喜笑颜开的。
许京澜看着那张熟悉的床,回忆着她和张文华躺在床上一起看照片的场景,她记得那时的她已经戴上了张文华送给她的钻戒,张文华也戴上了她送的婚戒,两人的手掌五指交叉地握在一起,虽然他们都是二婚,都已三十多岁,但俨然有一种新婚燕尔的感觉,这是爱情的美好,虽然短暂,但很真实。
许京澜的心里泛起一丝怅然,她按了按鼻梁上的口罩,目光转向了床头柜,她半蹲在地,打开了柜子最底下的抽屉,抽屉里有一把折扇,一串佛珠,一本相册。她将相册取出来,用衣袖擦干净灰尘,掀开了第一页,第一张照片,是张文华两个月大时拍摄的,三十多年前的照片,用的是傻瓜相机,是张文华的叔叔从大城市带回来的,拍照时张文华正在放声大哭,哭声代表了一个新生命的呱呱坠地。三十多年后,张文华在葬礼上的最后照片正是四年前的婚礼照,将张文华单独裁了出来,只用了上半身,他面带微笑,挺胸抬头,有种从容赴死的感觉,那是他近几年来唯一穿着西装的照片。
许京澜快速翻了一遍相册,主要看了张文华初高中时期的照片,确认都在,她将相册装入包中离开了。关门时,她看见空气中的灰尘聚集到了门口,在阳光下发出亮晶晶的光芒,像是萤火虫一样,她缓缓关上门,萤火虫熄灭了,荡起的回忆平息了,下一次再激起,不知又是何年何月。
与此同时,钟墨正在江澜娱乐城外监视苏震力的动向,下午一点的时候,苏震力来了一趟娱乐城,几分钟后匆匆离开,似是来取什么东西。苏震力开一辆黑色本田,不管是开车还是走路,都风风火火的,透出一股焦急。
钟墨租了一辆车,跟随在苏震力后方,但苏震力开车很猛,黄灯亮了还往前冲,钟墨只跟了一个路口就跟丢了,他返回娱乐城门口,继续等待,脑中思索着该用什么样的方式跟踪才不会跟丢。监视期间,一旦苏震力出现,钟墨就不忘拍照,将拍好的照片发给许京澜,简单汇报当前的情况。
许京澜返回市区,买了一条好烟,两瓶好酒,去了家具城,当面感谢魏先生上次帮忙问到的信息,顺带让魏先生看了张文华的高中毕业照。在魏先生感慨了一番时光如梭之后,许京澜用手机展示了苏震力当前的照片,魏先生立刻认出来,此人是他们高中同班同学,名叫苏国峰,那时他脸上没有疤痕,但十几年过去,五官变化不大,连表情和眼神都几乎一样。魏先生之所以对苏国峰印象深刻,是因为苏国峰是那时学生群里为数不多健身的人,别人每晚熬夜学习,他每晚举着两块铁在身前抡来抡去,由此,但得到了健硕的肌肉和强壮的身体,校内没人敢惹他,但在高二下学期,苏国峰转学了,后来再也没见过。
许京澜再次表示感谢,并让魏先生在高中同学圈里帮忙打听下苏国峰。
离家家具城,许京澜买了两杯咖啡,准备去和钟墨汇合,行驶到半路,接到了魏先生的电话,魏先生说他想起一件事,苏国峰在高中时和另外两人十分要好,给他们的三人小团伙起了个外号叫“三浪人”,但同学们背后都叫他们“三贱人”,因为他们干了很多坏事,和老师作对,损毁校园公物,还经常欺负同学,另外两人的名字叫梁炎和任俊杰,梁炎和任俊杰在九班,苏国峰在八班。
许京澜将车停在路边,在便签本上记录下另外两人的名字,顺带将苏国峰的名字也写了进去,她看着三人的名字,总感觉哪里不对劲,想了片刻,她将三人的名字排序一番后发现,“三浪人”称号的缩写正是他们三人名字的首字母。
S是苏,L是梁,R是任。
三浪人,正是SL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