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将死之时，曼迪的话变得多了一些。

戴蒙每一句话都听得很清楚。

曼迪说的话很对。

人性就是如此。

自己已经不可能与魔法撇清关系。

丽桑卓、乐芙兰，甚至可能还有已经感知到丛刃符文的瑞兹，都会慢慢的找向自己。

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唯一的途径就是修炼魔法。

而在普通人的眼里，强大就代表着恐惧，个体实力的过度失衡会导致王国的溃散。即便是凯尔，也是经过了数代人的传教，淡化了与莫甘娜相关的事迹，才以德玛西亚守护神传说的方式，流传在每个人的心里。

他沉声道：“将来的事，谁都说不准，但是现在，你要死了。”

曼迪笑了笑：“人到死的时候，或许才能看开一点，我还有半条命，已经脱离了这片大陆，不在德玛西亚，只是距离太远，我也感知不到到底在哪。”

他看向波比：“波比，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波比冷声道：“说。”

曼迪：“去艾欧尼亚，杀掉我的另外半条命，那里还有部分奥伦的尸身。”

“放心，你的命，我一条也不会放过。”

“那就好。”

波比看了一眼戴蒙，然后将曼迪的头颅放到地上，稍微站远了一点。

戴蒙用刚刚恢复了一些的法力，凝聚出一把剑，刚想劈下去，又停了下来。

这里有一个人更适合终结曼迪的生命。

他将冰剑交到奎因手里。

奎因的目光微动，默默的接过冰剑，沉声道：“曼迪，杀死你的，不只是我，还有所有在纷争中死去的人。”

随后一剑劈落。

头颅两半。

这场战争的始作俑者，千万亡魂的幕后黑手，终于在这一刻被杀死。

戴蒙一直在考虑曼迪最后说的那句话。

艾欧尼亚还有剩余的半条命？

总感觉，这老东西既然毫无保留的说出来，肯定有问题。

此时，在曼迪死亡的那一刻。

十六只萎靡的小鬼同时发生了异况。

每只小鬼都猛吸一口气，看着自己的身体，又看着四周，茫然无助，最终把目光放在戴蒙身上。

它们面色痛苦，却异口同声说道：“谢谢你。”

戴蒙回忆起曼迪说的那句话：我曾遇到过十六个对魔法亲和力很强的年轻人，但都把他们做成了小鬼。

这里的小鬼也是十六个。

他们互相搀扶着，互相比划着手势，像是在通过灵魂交流着什么事。

戴蒙没有感受到危险，所以没有制止他们。

最终应该是达成了一致。

他们同时将身体转向戴蒙。

一只小鬼咬牙道：“戴蒙先生，很抱歉刚才我们吃了你的血肉，险些让你死亡，如今我们几个的契约宿主已死，我们也无法存活下去，还有几分钟就会烟消云散。”

“我们都是被曼迪看中天资的人，当时还以为得到了大人物的赏识，能够避免搜魔人的追拿，能平遥之上，匡扶正义，为国效命，没想到最终落成这么个下场，如今过了这些年，反而像是做了一场噩梦。”

“今天你给了我们救赎，我们虽然已经没了人样，但还有当初为人时的梦想，只是不知道戴蒙先生肯不肯接受我们的献出，我们想将生命最后的几分钟，全部贡献给你。”

“这样的话，我们即便死去，也有一些慰藉。先生你不必有任何负担，我们只是想为之前所做的事恕罪，而你是我们共同选择去相信的人。”

戴蒙听到这里，心里五味杂陈，不知是何滋味。

他们十六个人，如果不是这个国家的禁魔律，根本不用藏着躲着，曼迪也不会布这些局，自然也不会哄骗他们。

或许之中有些人能轻易的成为超凡大法师，有人能够参透奥术，甚至有人能看破符文。

但是却都被做成了野兽一般的小恶魔。

导致他们惨剧的根本原因，就是德玛西亚的禁魔律。

是这个国家的环境。

但是，即便他们现在要死了，还是在想着如何去给自己做的坏事恕罪，如何去补偿这个国家。

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