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刚走,鹤青便对夜漓说:“我跟着师父去看看,你先回别院休息。”
“那怎么行,”夜漓一把拽住鹤青,像是怕他跑了似的:“万一你师父又让你来杀我,难道那套忠义难两全的戏码又要再演一次么?这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回头又捅自己一剑可还行。”
鹤青哭笑不得:“不会的...”
夜漓低头拨弄指甲:“要是别人也就罢了,那可是从小抚养你长大成人还传你技艺的师父,你叫我怎么相信你啊?”
鹤青摸着夜漓的头道:“你放心,正因为我是师父带大的,才更懂得正邪之上,更有善恶。”
夜漓冷哼一声道:“切...说得好听,你师父年轻时或许还是个明事理的,但现在的他就是个食古不化的老顽固...”
“夜漓,”鹤青正色道:“你不能这么说我师父。”
“所以你就带我去嘛,只是探听消息,又不会跟他起冲突。你说我就是回去了,又担心你的安全,又担心你会被你师父撞见,一个人在那儿胡思乱想,能休息好么,还不如让我跟着,再说了,你自己的身体都又能比我好到哪里去?”夜漓越说越小声。
眼看万锦年就要离开了,鹤青见拗不过夜漓,只能由得她跟去了。
万锦年一行人离开国师府,就坐上马车,一路从京畿进到城中,他们并没有回教坊司,居然直接入了宫。
西虞国国土虽不如中原辽阔,皇宫还是相当有规模的,便是及不上南朝的宫殿这般雕梁画栋,气象万千,倒也算得上是金碧辉煌。
怪的是他们从宫墙翻进去之后,发现里面有多处宫殿都在维修建造。
夜漓咂嘴道:“皇后也真是好兴致啊,居然还有心思在这里大兴土木,建造宫殿。”
环顾四周,差不多只有一处宫殿未在修葺,那宫殿琉璃顶、檀木梁、白玉阶,承重的柱子涂满了金漆,原本应该种上花树异草的盆栽现在都摆放着珊瑚株,殿前月台两角,东立日晷,西设嘉量,形成“锁衔金兽连环冷,水滴铜龙昼漏长”之景象。
夜漓瞧着这布置,觉得有些眼熟,一时又想不出来在哪里见过。
看着万锦年入宫后,夜漓便使用惯常的手段,以摄魂术控制了门口的守卫,然后大摇大摆地进宫去了。
宫殿内的布置和摆设更是大气磅礴,极尽奢华,水晶为灯,珍珠为帘幕,宫中居然还挖凿了一个池子,池中有水柱向外扩散喷出,宝顶上悬着大大小小的夜明珠,想来应该是夜间照明用的。
夜漓一边看一边啧啧称奇,一点紧迫感也没有,倒像是来游玩的。
这时,宫殿内传来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鹤青连忙打断夜漓游玩的兴致,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边,两人一起蹲在水池边缘的高台下,看着一队士兵踏着从面前大步经过,等他们走远了,才站起身来。
夜漓正庆幸没有被发现,鹤青拉起她的手:“走吧。”
正殿四面开阔,无处可藏,夜漓与鹤青只能扒在糊了一层薄绢的门上向内张望,只见皇后身披霞彩金缕衣,乌黑的秀发用八宝攒珠挽在脑后,头戴玲珑凤冠,好不端庄威严。
更绝的是,她居然毫不避讳地坐在龙椅上,身边还坐着一个十二三岁大的孩子,应该就是西虞太子。
堂下,除了万锦年和崔斌等中原仙门来使,另外还有一位他们没见过的男子,那男子生了一双无神的吊眼,一张薄唇,长脸,鹰钩鼻,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阴鸷而刻薄,一副小人样。
夜漓虽不认得那人,但她认得他的装扮,耳坠,透明念珠,再明显不过了。
“北岐人?”夜漓正疑惑,这时,只见西虞二皇子忽然冲到殿内,指着皇后大声斥责:“你怎么敢坐那个位子?!那是我父皇的龙座!”
皇后还没说什么,她身边的侍官便喝道:“二皇子怎可对娘娘如此无礼,这是议政的大殿,还有客人在呢,殿下应注意身份场合才好。”
“我就是注意身份,注意场合了才说的,我父皇虽然血脉单薄,但皇室宗亲千千万,怎么也轮不到这个女人来接待外使,”二皇子说:“况且,我父皇之所以血脉单薄,还不是因为这个女人善妒!”
侍官道:“二皇子休要放肆!污蔑皇后,可是重罪!”
“我是皇子!我看哪个敢治我的罪!”
“咳咳,”北岐男子咳嗽两声道:“皇后娘娘,您不如先处理好自家内务,再来与我们商议鬼祭大典之事,如何?”
皇后有礼有节道:“我先时已经说了,陛下身体抱恙,需要卧床休息,鬼祭大典之事他全权交由我来负责,原谅我儿如此不懂礼数,让各位见笑了。”
“你胡说!”二皇子怒骂:“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将我父皇藏在哪里?!我要见他!”
夜漓小声说道:“原来是终于发现皇帝失踪,来这里闹的。”
鹤青摇了摇头,表示他觉得二皇子的这种做法太冲动了。
夜漓附和:“二皇子行事冲动无脑,直来直去,如今没了他老子的庇佑,简直浑身破绽,漏洞百出,一言一行都太容易被人抓住把柄了。”
只见二皇子冲到侍卫身旁,拔出了他的剑,指着皇后道:“我今天若是见不到父皇,我就先杀了你!”
皇后牵动嘴角,冷冷一笑:“你都看到了,二皇子神志失常,疯言疯语,有辱国威,还胆敢威胁本宫性命,还等什么?难道要本宫亲自动手不成?!”
殿内侍卫可能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了,但还是下意识举起了手中的长枪,齐刷刷地对准了二皇子。
但二皇子实在是无法无天惯了,从小被周围人捧在手心里的他,根本不相信在西虞国国境内有人真的敢对他动手,所以他一点也没有退缩,反而继续逞凶耍狠:“来呀,有种你们就来呀!”
果然,二皇子见他的话起了作用,侍卫只是举枪威胁,并不敢真的伤他,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皇后沉声道:“放心,你们这么是为了保护本宫,保全皇室的颜面,是不会有人降罪于你们的。”
侍卫们受到激励,又上前了几步,逼近二皇子。
二皇子哪里受过此等冒犯,简直气疯了,大喊大叫:“你们敢动我一个试试,我是西虞二皇子,谁敢伤我一分一毫,我定叫他人头落地。”
皇后终于下了命令:“给我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