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这可能和舒望酷爱游历,走遍六界的每个角落,看尽世间稀奇古怪的东西有关吧。
那西海雷鼋到底是经受过无数天雷洗礼的,性子竟比海妖还凶,没有这般容易被收服,饶是被御兽术控制,还是强硬地扭过脖子,冲着我大吼一声,口水碰了我一脸,露出了口内无数细齿。
就这一张嘴,只怕是不周山都能给嚼了。
众天兵见雷鼋近在眼前,我还能如此淡然自若地施法,尽皆震惊。
“觅,觅波仙子,有,有什么我们可以帮忙地吗?”一天兵将领问。
“眼,睛。”我双手紧握,右手中指和食指竖在面前,一边守阵,一边艰难说道。
“啊?”将领一时没明白。
“射,它的,眼睛!”我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蹦,额头微微沁汗。
众将士闻言,纷纷拈弓搭箭,一时间无数箭矢齐齐射出,西海雷鼋猛然一阵狂啸,眼中流出两道血泪。
它被彻底激怒了,仰天怒嚎,疯狂摆动身躯,四肢不断拍打,船在音浪连同雷鼋搅动的海浪作用下颠簸不已,我连忙驱动海妖,它肥厚的触手扒紧船,吸盘牢牢稳固住,才使船不至翻了。
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惊天的爆炸声,火光顿时照亮半边夜空,远远看去,爆炸处形成了的烟尘仿佛是一朵蘑菇形状大的云。
鹤青!
我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那边出什么事了?
紧接着又是一阵巨响,爆炸的冲击力甚至将熊熊燃烧的船舱抛上半空。
红艳艳的大火烧空,熯天炽地,连环的爆炸声不断响起,风助火势,渐成火烧连船之态。
一只触手伸到我面前,我跳了上去,触手缓缓上升,我居高临下,对天兵道:“你们继续前进,这里交给我。”
“可是...”将领犹豫不决。
我蹲下身子,直直地注视着他,义正言辞:“去帮他。”
将领愣了愣,然后凛然道:“好。”
我还没意识到此刻我整个人连同声音都有些发抖。
我多想现在立刻马上去找鹤青,哪怕面对的是刀山火海。
可是现下稳定后方更重要,只有障碍解除了,给慕枫的船开辟一条道路,使其率先登录,才能将龙族隔绝在海上。
西海雷鼋的一对招子已经毁了,我并不打算取它的性命,只想将其引回深海,重归它原本属于的地方。
这本就是一场与它无关的战争,想来也是受龙族指使,才被牵连进来的。
任凭它在我面前如何发狂,我都不为所动,只盘坐下,然后平静地吹奏。
不知是不是错觉,我那原本如破锣烂磬般的笛音现下在我听来似乎是越来越好了,兴许是今夜月色的加持,又或许是月神舒望在天上保佑着我。
今晚的月亮真的是又大又圆,明亮柔和的月光笼罩海面,如梦如幻,让一切变得都有些不真实。
我的眼前逐渐闪现出一些画面,被雷击毁的家园,烧死的山灵,几千年来循环往复,这就是贯穿西海雷鼋一生的常态,无法阻止,无法反抗。
这种绝望是没有尽头的,也难怪西海雷鼋会长成如今的凶兽。
可能它只是想要一个靠山,才会心甘情愿为龙族驱使。
笛声绵绵浩荡,迂回百转,时而犹如珠落玉盘,时而犹如雪花绽放,终于抚平了雷鼋的狂躁,我长舒一口气。
西海雷鼋似乎有些彷徨,茫然不知所措。
我伸手,试探性地摸了摸它,渡了一些自己的妖力,雷鼋似乎很受用,慢慢沉寂下来,还乖顺地蹭了蹭我。
“回去吧!”我说:“回雷鸣山好好养伤,别来蹚这趟浑水了,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雷鼋望着我,眼睛眯成一道线,瞳孔时而收缩,时而放大,仿佛视线一会儿凝聚一会儿涣散,它虽得了我一点妖力,但眼上的伤尚未能痊愈,能看出它在努力辨认我的身形,但看不太清。
它上下摆动了一下头,沉闷地嘶鸣两下,转头便沉入海底去了。
上空传来一声熟悉的鸟鸣,我抬头一看正是金乌,他那身漂亮的羽毛燎了火,翅膀和尾巴都被烧黑了,活像是只半脱毛的鸡,惨兮兮的。
远远的我已经能看到慕枫的船队驶来,我放心了,奋力向金乌伸出手:“带我去找他!”
火海之中热焰滚滚,时不时都有小型爆炸发生,附近海面上漂浮着不少龙族和鲛族士兵的尸体,尸体焦黑大多,已被烧得面目全非。
真是炼狱啊。
这种无差别的攻击到底是谁做的?
我让金乌放我下来,它似乎是被烧怕了,只在高空盘旋,尝试了几次都没敢落下。
“救,救命!救命啊!”火海中忽然传来女子的呼救。
这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
越妍?她怎么会在这里?
我心急如焚,只好自己跳了下去,万幸是没摔断腿,但脚踝还是受到很明显的撞击力作用,隐隐有些发麻,走路一瘸一拐的。
此时的火势好像略微熄灭了一些,船的残骸在浓烟中连成片,我就在这些漂浮的废墟中寻找。
但我并没有发现鹤青的身影,反而看到浓烟中映出一个提着尖刀的男子,正欲对一个瘫坐在地上的女子下手。
“不要,啊啊啊啊啊!”女子吓得大叫,正是越妍,她双手被缚,鱼尾都没收,在地上扑腾,殊死挣扎,拼命向后躲。
要杀她的居然是龙闰。
只见他满脸漆黑,一身血污,妖气凌乱,如地狱恶鬼般前进,每走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一个血脚印。
龙闰行动僵硬,看来受伤不轻,只是他为什么要杀越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