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泉动手了？这是梁明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

第二个念头则是——宵禁还生效不？

窗外的黑夜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刺眼的白昼。

“几位……”

梁明一边回头，一边下意识想要询问四名书生，话到嘴边却硬生生收了回去。

四名书生，如今只剩一人。

其余三人，已经从他们原来的位置消失——只留下旧杵、烛台与水桶。

剩下那名书生静静地望着他，含笑开口道：“梁兄，还记得我叫什么吗？”

梁明眼神波动一下：“元无有。”

“呵，元无有，原无有。”书生低笑着道：“梁兄，还没明白吗？”

书生的身影逐渐透明起来。

与此同时，一把破铛的影子则逐渐凝实起来，替代了书生的位置。

“元无有……元无有……”

梁明低声自语着，忽然，他笑了。

“元无有……原来，原来。”

“无有无有，从来没有！”

他站起身来，朝着消失的书生隆重一礼。

书生坦然受之，淡笑道：

“我能做的，仅如此了。”

“梁兄，珍重。”

书生的身影，彻底消失。

只有一块破铛还显示着他曾经存在过。

望着书生消失，梁明有些惆怅。

这几日来，与自己交流最多的几人里，除了胡泉已经全部消失了。

叹了口气，他检查了一番四名书生所化的物件——没有丝毫法力波动，如同一间荒废千百年的废墟所遗留的古董。

望着四人所化物件，梁明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不碰它们了。

看那饱经岁月的模样，他真担心不小心一下就给碰碎了。

笑着叹口气，梁明转过头来，看向屋外。

屋外那整齐繁华的墨县在他眼神扫过的那一刹那，迅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废墟，散发着苍茫古老的气息，仿佛它们从来如此，亘古不变。

虽然墨县消失了，但那笼罩着这片大地的雾气仍然涌动着，没有散去。

在这一片废墟中，借着刺眼的白昼，那唯一完好矗立着的县衙显得是如此耀眼。

伴随着嘎吱声，梁明走出了木屋。

他轻微地一抬头，视线上移，胡泉正在半空中盘坐。

似是感应到了梁明的注视，双目微垂的他缓缓睁开了眼。

接着，胡泉手中出现一根洁白如玉的骨头，朝着梁明一掷。

骨头以惊人的速度飞掠至梁明的身前，他毫不犹豫地便探出手来，抓住了这根骨头。

刚抓住这根骨头的一瞬间，梁明只觉得，自己仿佛堕入无间地狱，无穷无尽的怨念包围了他，哭嚎着，撕扯着他的每一块血肉，让他的心神感到彻骨的寒冷。

然而，胡泉温润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瞬间便驱散了一切不适感：

“我已暂时镇压住幻境的核心反抗力量，请持此骨入县衙，在见到幻境核心时，将此骨粉碎即可。”

“小生在此，谢过梁兄。”

梁明又握紧了些手上的玉骨，确信它不会再次突然噬主，接着，他看向天空中的胡泉，对着胡泉招了招手中的骨头。

他不在乎胡泉有没有看到——总之，他出发了。

此时此刻，已经毋庸多言，或许这就是信任的魔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