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国豪目光直视许良，笑着把他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您是想问，我为什么明知不可为，还偏要为之，对吧？”

要是没经历过后事，任国豪或许真会信了龙国强的鬼话，以为上面对所有市场放开了政策。

可他现在清楚知道在1980年，政府开放的政策范围，只针对农业养殖，和小本经营的个体户。

以自己现在的销售规模，早就超出了范围，龙国强之所以视而不见，就是有心想拿他试探，上面的底线在哪里。

许良点了点头：“你明知就算成功了，胜利的果实也不属于你，你为什么还要去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任国豪站起身，眼神深邃的看着窗外落阳。

“许叔，我不知道为什么您明明考上了大学，却没有离开杏花村，但我相信你一定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有很多事我不说，你也能明白，从龙国强踏进许家小院那刻起，我就已经身不由己。”

“龙国强说要给我颁奖，就是在切断我的退路，您信不信我现在撂挑子，下一秒坐在牢里的就不是王强，而是我。”

听到这话，许良一巴掌拍在大腿上，咬牙切齿道：“一帮鼠辈，当年父亲就是...”

他话说一半，戛然而止，眼神灰暗下来，嗤笑出声。

“一帮只会在背后坐享其成的家伙，成功了他们一个个跳出来分享蛋糕，失败了，死你一个，他们冷眼旁观，甚至你没死透，还会上来踩两脚。”

许良说到这，苦笑出声：“这就是小人物的悲哀吧，只能成为别人手上的棋子，任人摆弄，毫无反抗之力。”

“小人物怎么了？小人物抓住机会也能翻天。”

任国豪猛的回头，邪魅一笑：“往往一盘棋，最出其不意的就是当头兵。小兵在自己正营时只能一往无前，但凡过了河，就可以左右横跳。”

“有时候，看问题可以换个角度，要知道一盘棋要两个人才能下。”

许良浑身一震，声音低沉道：“你什么意思？难道你早就想好了退路？”

任国豪嘿嘿一笑，靠近他的耳边：“辣椒酱谁都可以做......”

随着话音入耳，许良的瞳孔不断放大，最后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他看着任国豪，竟想到了父亲。

如果当年父亲也有如此魄力，是不是就不会落得那种下场。

任国豪笑了笑走到床边，看向那道瘦小身影，眼中满是爱怜。

“我不能输，也输不起，这个想法在龙国强上门的时候我就想好了，就看最后走到哪一步了。”

许良叹了口气，笑了笑：“最好不要走到那一步，不然太可惜了...”

“没什么可惜的，有舍才有得。”

任国豪看向病床：“不管是为了小曼，还是为了我未出生的孩子，我都要拼命为她们杀出一片未来。”

说到这里，他抬起头眼神坚定道：“我不想我的后代一辈子困在这山卡卡里，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广。”

许良微微一愣，恍惚间想起曾经也有个人在他面前说过这句话。

记忆中那时他还小，他天真的问父亲：“爹，你为什么要赚钱啊。”

父亲笑着回答他：“阿良，爹是农民出身，知道种地有多苦，为了不让你再过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爹只能帮你开辟一条新的道路。”

许良回过神来，眼中有了一丝泪花。

他顺着任国豪的目光看向病床，出神道：“或许小曼只想和你过平淡的日子，并不会在乎你挣多少钱。”

任国豪笑着摇了摇头：“赚钱对我而言，只是为了在她开口想要一件东西时，我可以毫不犹豫的去买下来。”

听到这话，许良先是一呆，旋即笑了：“阿豪，这一刻，我真心相信你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