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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终于熬到了第七天,凭借着自己前几天的“优异”表现,吴悠悠觉得自己妥妥地是能留下来了。可是天不遂人愿,有时候啊,就是不能高兴地太早。    这天因为素材量大,吴悠悠剪了一个通宵,早上刚睡下,就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刚要睡着的吴悠悠内心几乎是崩溃的,简直要骂娘,然而那敲门声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吴悠悠不得不揉着睡意惺忪的眼睛下床开了门,只见小唐一脸无奈地站在门口,头发乱蓬蓬的,看上去也是刚睡醒的样子。    “有……有事?”根据吴悠悠的经验,小唐如果没什么事是断然不会这么早起床的。    “哎,制片人郭哥一大早打电话给我,说投资方的张总和李总今天想要过来看一下这几天拍摄的素材。真是的,把我的好梦都搅和了。”小唐打了一个哈欠说。    “看素材?你跟导演说过了么?”吴悠悠问。    “说了,许导让我直接找你,到时候带他们来你房间看就好。”  “来我房间看?”吴悠悠大吃一惊,心想,这许一然还真把自己房间当剪辑室了?  “那,他们什么时候过来呀?”  “谁知道呢,说是张总今天来这附近办事,顺便过来看一下的。”    吴悠悠扭头看了一眼自己袜子、内衣到处都是的乱糟糟房间,叹了一口气说:“你看,我毕竟还是个女孩子家,让几个大男人来一个女孩子的闺房总归不太好吧?再说,我房间这么小这么乱,连坐的地方都没有,岂不是委屈了几位老板。要不,我把硬盘给你,你找台电脑,在你房间或者会议室放给他们看?”    小唐低头思索了一下,说:“也行,那你把硬盘给我,我用我自己的电脑放给他们看吧。”    吴悠悠像捣蒜似的点了点头,忙不迭地走到剪辑台前,从阵列里取出一块紫色的硬盘,放进一个便携硬盘盒里,一起交给了小唐。    “好好保管,我的身家性命都在里头呢。”吴悠悠叮嘱道。    “嗯,你放心吧姐,盘在我在,盘亡我亡。”小唐拍着胸脯打包票。    打发走了小唐,吴悠悠又一下子扑进了床的怀抱中,终于不用招待这个总那个总的,可以好好睡个回笼觉了。    这一觉就睡到了晚上,吴悠悠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被一群蒙面人追杀,正在她气喘吁吁跑个不停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她从梦境中拽了出来。    吴悠悠老大不情愿地从床上爬起来,开了门,定睛一看,居然又是小唐。    小唐喘着粗气,头上冒着大颗大颗的汗珠,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姐,坏了。”  “什么坏了?”  “硬盘,硬盘坏了……”    吴悠悠的心“腾”地一下跌落在地,她从小唐手里抢过硬盘,冲到电脑跟前,哆嗦着放进阵列盘中,打开电脑,只听阵列盒里传出“咯噔咯噔”的声音,她的心也跟着“咯噔咯噔”地跳个不停。她抱着一丝侥幸打开剪辑软件的工程文件,却见工程文件上赫然映入眼帘的是一排血红的“文件已丢失”的提示……    吴悠悠急火攻心,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从头凉到脚,就差像电视剧里那样突出一口老血来了。她看向小唐,小唐委屈得眉毛眼睛都快皱到一块儿了,吴悠悠看着他的样子,也不忍心骂他。    “怎么搞的?”吴悠悠强压着内心的怒火问。    “下午李总在这儿看完后,说要拿回去给公司其他人看一下,我估摸着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就让他们带走了,谁知道,再送回来就这样了。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他们带走硬盘的……”小唐嘟囔着说,委屈的样子着实让人心疼。    “那你怎么不找他们问清楚?”    “我问了,可是李总说他看的时候明明是好好的,死活不承认是在他那里出的问题。我能有什么办法啊,他们可是投资方,我又惹不起。”小唐一脸无奈。    “这帮孙子,做错了事还不敢承认,一点担当都没有!这下完了,前两天拍的素材都在这里头,如果硬盘修复不了,就只能重拍,重拍就意味着剧组要损失好几十万,这个责任是你我都担待不起的。”吴悠悠表情凝重地说。    小唐听完,竟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说:“姐,你可一定要帮帮我啊,我本来就是来实习的,如果被发现犯了这么大错,肯定要被辞退了,以后估计都进不了这个圈子了……”    小唐一把鼻涕一把泪,竟说得吴悠悠心软了起来,毕竟他才20岁出头,还没出校门就遇到这样的事,换谁谁都承受不住。    “算了,说到底也不是你的错,我先想想办法吧,记住,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导演。” 吴悠悠说。  “谁在说我?”    门外忽然有一人走了进来,吴悠悠和小唐抬头一看,正是许一然。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两个人都吓了一跳,小唐条件反射般地往吴悠悠身后躲,吴悠悠强作镇定,其实内心也是慌乱如麻。    “你们,在干什么?”许一然看到小唐和吴悠悠的样子,感到有些奇怪。    “没干什么,我们…在聊今天张总看素材的事情……”吴悠悠慌慌张张地回答,又转头对小唐说:“小唐,你先回去吧。”    小唐一惊,抬头看着吴悠悠,眼睛里充满了不可思议,确认吴悠悠刚才的话后,眼神里又变为了感激,吴悠悠朝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先走,小唐眼瞅着自己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向许一然和吴悠悠道别后便溜之大吉。    房间里只剩下吴悠悠和许一然两个人。  “哦,你不说我都忘了,今天看素材情况怎么样?张总他们还满意吗?”许一然问。  “满意,特别满意,张总和李总都夸你拍的好呢!”吴悠悠脸上勉强挤出笑容说道。    “哦?是吗?他们满意就好,虽然我也并不是拍给他们看的。”吴悠悠走过来,很自然地在剪辑台前坐了下来。    吴悠悠一看阵势不对,许一然不但不走,还坐下来了,难道他这是要看素材?吴悠悠顿时心乱如麻,只能没话找话来化解这尴尬的气氛:“不过,你今天怎么收工这么早啊?”    “哦,外面在下雨,所以外景没办法拍了,就提前收工了。我白天突然想起来,昨天剪的那一段戏我还是有一点不满意,觉得气氛有一点欠缺,所以刚好趁这会儿把那段戏重新修剪一下。”    吴悠悠再次从头凉到脚,她后悔自己刚才不应该提起这个话题。可是现在后悔已经没有用了,吴悠悠脑袋高速运转思索着化解当下危机局势的方法,然后一个女生屡试不爽的方法跳了出来。    她按住自己的肚子慢慢蹲了下去,脸上表情因痛苦而扭曲,然后故作有气无力地说:“导演…我…我今天…身体…不舒服得很……实在是…剪不动了……能不能…改天……”    许一然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他虽然对吴悠悠的这个借口感到怀疑,可是又不好意思多问,只能决定放她一晚假,正准备要走时,却听到“吱扭吱扭”的声音传来。    阵列盒里的声音竟然突然变大了,吴悠悠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坏了,刚才的戏全白演了!    许一然看了看阵列盒,又看了看吴悠悠,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询问道:“怎么回事?”    “硬盘……硬盘坏了。”吴悠悠低下头去,看着自己脚尖说道,心想反正早死晚死都是死,还是直接招了吧。    “坏了?”许一然一脸不可置信,将硬盘取出又插入,试了几次后,发现确实读不出来,又打开剪辑工程文件,果然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血红……    “备份呢?”    “昨天的素材因为今天早上刚剪完,还没来得及备份……”吴悠悠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许一然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又拿出打火机,手哆哆嗦嗦,点了三次才点着。吴悠悠站在旁边不敢吭声,空气死一般的宁寂。    “你知道硬盘坏了的后果吗?”许一然问。  吴悠悠撇了撇嘴,想说些什么,却最终没有吭声。    “这里面有前两天拍摄的所有素材。你知道补拍一场戏有多么麻烦吗?需要重新搭景,重新租道具,重新协调演员的时间,重新拍摄一个个复杂镜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吴悠悠依然不说话,干脆看也不看许一然了。    “这意味着要重新花两天的时间补拍,且不说演员能不能多给出两天时间,即使演员可以,剧组里每一天的开支都在上百万。补拍两天就是超支两百万,这些,你担的起吗?”    吴悠悠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最终跌落湖底,一片冰冷。她没想到剧组里每天的开支比她预想的还要多很多,她手心里开始冒汗,右眼皮不自觉地跳了起来。    “又不是我故意的。”吴悠悠试图辩解,但又不想把小唐推出来,思来想去说了这么一句。    “不是故意的?一句不是故意的就可以解决问题了吗?那摄影师如果把镜头摔了是不是也可以说一句不是故意的,就不用赔了吗?司机如果撞了人是不是也可以说一句不是故意的,就不用负责任了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作为剪辑师,确保拍摄素材的完好和及时备份是你最基本的职责,不管硬盘是怎么坏的,没有备份都是你的责任,就是你不够专业。我说的不对吗?”    许一然的话一句一句如刀割般刺伤着吴悠悠的心,吴悠悠本来还想给自己辩解一下,可是许一然的这番话却堵得她把一肚子话全咽了回去。    “对,您说的都对,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会负责解决的,不会连累您许大导演的。”  吴悠悠说完拿起背包和硬盘,转身向外走去。    “这么晚了你去哪儿?”许一然问。    “我去哪儿是我的事,不劳您许大导演费心。”吴悠悠跨出房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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