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山里真他娘的冷。”
叶飘对着双手哈了一口气,使劲揉搓,想让双手暖和起来。
虽然他左右手都能使枪,但现在两只手都被冻得快失去知觉,真若找见了那些可恶的盗猎者,还怎么战斗?
“小树叶,要是今天咱俩中了头奖,你就躲在师父身后,师父让你见识一下西北枪王的厉害。”白杨戴着大毡帽,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袄,鼻尖脸蛋仍被冻得通红,一双眸子却精芒熠熠。
白杨今年五十八岁,再过两年,就该退休了。
他扎根西北几十年,一直奋战在基层前线,不管是盗猎者,还是毒枭,都对他忌惮三分。
凭借出色的枪法,他也赢得了“西北枪王”的美誉,在警界名头响亮。
白杨多次拒绝了上头的升迁调令,只想永远扎根在白杨乡,守护这片他热爱的土地。
八年前,从警校毕业的叶飘,断然拒绝去南方县城工作的机会,毅然决然来到了位于西北的白杨乡。
还在警校学习的时候,“西北枪王”白杨就是他的偶像。
毕业后去白杨乡派出所追随偶像,是他职业规划中最重要的一步。
到现在他还清楚记得,先是坐了两天一夜的绿皮火车,然后是四个小时的长途大巴,最后坐着一位老乡的三把子颠簸两个多小时,终于站到了白杨乡派出所外。
白杨乡派出所的牌子很老旧,走进锈迹斑斑的大铁门,就是一座很宽大的院子。
院子里有一座很大的花园,却不见一朵鲜花,里面种的全是蔬菜,有西红柿,有辣椒,有茄子,有包菜,有韭菜……
更妙的是在院子一侧的角落里,用篱笆围出了一座鸡圈,里面养着十几只鸡。
若非亲眼所见,叶飘怎么都不会相信,这里是一个乡的派出所,而非普通的农家小院。
“你就是叶飘同志吧?我是白杨,白杨乡的白杨,欢迎欢迎啊。”从左侧的土房子里走出一个五十出头的男人,正是白杨乡派出所所长白杨。
脚踩人字拖,灰色背心搭配宽松的军绿色短裤,手里还拎着一把菜刀,这样的白杨给叶飘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所长好。”
来的路上,叶飘想了很多第一次见到白杨时要说的话,结果憋了半天,愣是没憋出一个好屁来。
“快去屋里喝口水,我去杀鸡。”白杨刚才就是在厨房磨刀,说完就朝鸡圈走去,熟练地抓住一只老母鸡,到旁侧去杀。
叶飘比预想中的先到,白杨什么都还没准备好,心里很过意不去。
现在老百姓的日子越过越好,已经很少有小年轻愿意来这苦地方。
两年前有个年轻人,只在这里工作了不到半年的时间,就想尽办法调走了。
打那以后,派出所里就只有白杨一个人。
白杨乡人口虽少,但事却很多,白杨每天都忙得要死,累得要死,当然也快乐得要死。
白杨炖鸡的水平很高,闻着香喷喷的肉味,叶飘早就饿坏了的肚子更是开始咕咕叫。
“叶飘同志,从此刻起,你就是咱白杨乡派出所的副所长了。”鸡肉炖好后,白杨破例拿出珍藏的好酒,笑着举杯。
刚来就当上了“副所长”,这是直接走上了人生的巅峰啊。
叶飘整个人都是懵的,还没喝一口酒,就已经醉醺醺的。
“臭小子,这时候发什么愣?”白杨低沉的声音将叶飘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叶飘笑道:“师父,就是突然想到,八年了,我还是副所长,都没有升职啊。”
“再坚持两年,你就是所长喽。”白杨安慰人还真是很有一手。
这八年叶飘跟着白杨学到了很多东西,但他感觉远远不够,比起当所长,还是跟着白杨学本事更重要。
“妈的,这些条子就跟疯狗似的,怎么甩都甩不掉。”
“大哥,只有翻过玉狼山才会有一线生机啊。”
“你别傻了,这冰天雪地的,翻越玉狼山十死无生,还是听大哥的。”
侧面的山坳里,突然传来朗朗人声。
是盗猎者。
最先说脏话的那家伙,声音带点嘶哑,冷酷,正是盗猎者的头头“座山狼”。
没有人知道座山狼的真实身份,只有这个绰号名震西北。
叶飘之所以能听得出座山狼的声音,还是不久前听了白杨得到的一段录音。
那录音是座山狼的一个手下偷录的,只因那个手下最好的兄弟犯了错,就被座山狼当众处决。
那手下偷偷录了音,又将音频刻录到光盘邮寄给了白杨。
只不过单凭那段录音,根本抓不到座山狼。
这座山狼是悍匪座山雕的铁粉,据说怀里始终揣着一本《林海雪原》,得空就翻上几页。
这是在当地百姓中流传甚广的说法,至于真假,没人知晓。
但座山狼的狡猾和狠毒却让玉狼山一带的百姓深感恐惧。
白杨来到白杨乡后,就得知了座山狼的累累恶行。
座山狼是盗猎者,但也杀人。
那时候的座山狼应该很年轻,白杨也很年轻,结果几十年过去,座山狼还在逍遥法外,继续作恶。
若不能将座山狼绳之以法,绝对会是白杨警察生涯里最大的遗憾。
但现在,叶飘有机会帮师父白杨的了却这遗憾。
察觉到叶飘想要冲出去,白杨死死摁住了他。
尽管已经抓获了不少座山狼的手下,但此刻座山狼的身边,还跟着七八个最得力的手下,就凭他们两个,绝非对手。
现在冲出去只会白白送死。
在这白雪皑皑的玉狼山中,座山狼随便找个地挖个坑,将他们一埋,就算组织上出动几千人搜山,发现他们尸体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
雪地里的脚步声格外响亮。
听到脚步声正在远去,白杨才探出身子去观察。
“座山狼身边还有七个人,我悄悄跟上去,你马上去请支援。”白杨当机立断,说着已是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