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瓦舍,实则便是他前世的城市商业区,内里有着一切你想要的欢愉、消遣。
前宋时,这玩意便盛行。
大原朝也不遑多让,尤其如今在位的这一代皇帝是个嗜好享乐的,大大助长了这风气。
“都说大都城内的欢愉享乐,足可将一尊正经神灵都腐蚀消磨。”
“瓦舍勾栏,数之不尽。”
“这也就是为什么,几乎能与永生教齐名的另一支邪神法脉【极乐教】,宁愿每隔一段时日就被官军围剿,也不愿意彻底撤离大都,不管被围剿通缉多少次,损失多少人手,也一定要在大都城内建立据点分舵。”
“更有传闻,极乐教的总舵其实就深藏于大都。”
“上一回我怪癖发作,指引我寻得了一件晋代魂瓶,助我得了天外灰眸,某种程度上也算是让我得到了【睡仙法脉】的传承。”
“这一回呢,我能得到什么?”
嘀咕中,葛贤开始在瓦舍内游走起来。
他选中的瓦舍唤作北瓦,乃是城中最大的一座。
诸如酒楼、茶肆、饮食店、卦摊、蹴鞠场、相扑场等等,应有尽有。
每一处,都极为热闹。
如那相扑场,他过去时内里正好有“女子相扑”可看,若不是他时辰有些紧张,还真愿意买了票,好生观瞧一二。
在宝癖指引下,葛贤很快寻得了目的地所在。
乃是一勾栏!
在那大门入口处,贴有招子,花花绿绿的一堆名目,写着今日表演的是何种戏码,又有什么名角登场。
所谓有瓦舍,必有勾栏,这等地界自然是最受欢迎的。
葛贤来到的这一处,则又是人气最高。
那门前,甚至都不需要任何小厮来吆喝,已是排满了长长的队伍。
葛贤刚一靠近过来,就听到了一些议论声,里头的几个词儿让他很是熟悉,面上顿时露出不妙之色。
“勾栏里那些个唱戏的,演戏的,除了一些久经不衰的戏码剧目外,也常常请人根据时事写新的来演。”
“此类新戏最好能复杂又带些淫事,最能吸引观众,一旦爆火,就要开专场,从早到晚,演个十几遍,直至捞够了钱才肯罢休。”
“甘霖娘……不会这般倒霉吧?”
葛贤心头预兆,即刻成为残忍的现实。
他亲眼瞧得面前木栏上,贴着今日新戏:【孽情记】。
只这三字,算不得什么。
真正让葛贤面色难绷的,是后续简介:“天骄青年贾天正攀附权贵,虽一步登天,却也成就绿帽驸马……”
没错,今日这勾栏内上演的新戏,毫无疑问取材于耶律天正一家。
要避讳就该认真避讳,取了个什么“贾天正”的名讳,就算是个不晓时事的,在这里经过几息,也会被排队人群中的议论解释所吸引。
葛贤一边瞧,一边思量着眼前这勾栏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后台,敢拿耶律一家和怜真公主来编排新戏。
原本以为,也就这样了。
可忽然有些个已然看过戏的观众,从勾栏内出来,经过这里时,也不知是恶意坏人生意,还是故意要吸引更多人进去。
讨论中,剧透颇多。
葛贤听了几耳朵,顿时大感荒唐:
“名角儿就是名角儿,丁美人演的耶律……咳咳,贾玉燕,实在是太风骚了,只怕真正的狐妖都没她迷人。”
“说起来,当初贾玉燕在大都时我还见过,的确是当世难得一见的美人,既柔弱又狐媚,这般人即便在我的床榻上,只怕我也是根本不敢用力。”
“啧啧,你这厮倒是会做梦,人贾玉燕嗜好什么你也瞧见了,若想一亲芳泽,只怕你先要去寻那些宫中男狐讨要功法。”
“那是她没遇上好的,戏中不是演了么,这小娘从小惦记着她哥哥呢。”
“贾玉凤生得确实极美极英俊,怪不得公主殿下初始本想着好生折磨,养大后就舍不得了,当做禁脔带在身边,谁惦记谁就是她的敌人,连她父皇都被提防着呢。”
“这些都很精彩,不过真正的点睛之笔,还是那最后一幕,耶律天正那老梆子竟然占了陆化龙的躯壳……啧啧,太离奇了,若非晓得此乃真事,老子我定要当场喷那编剧一脸口水。”
“说起来我还是羡慕那个货郎探子,究竟是有多英俊?一巷子狐妓他搞了,贾玉燕他也搞了,还有什么古墓派掌门李娲,祥瑞兽,龙女,甚至是公主殿下本人……究竟什么狗屎运,有这等逆天艳福。”
……
当这一句句钻入耳中。
不止是葛贤自己,周遭许多还未付钱入勾栏一瞧的观众们,也都露出了荒唐、不敢置信之色。
这都是什么?
说好的改编时事怎么变成胡编了?
谁睡了她们啊?
莫不是疯了?
葛贤此刻很想冲进去那勾栏,捉来这所谓新戏的编着者,好生问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