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泽安朝苏娜点点头,拿着手里的语文课本,默默地坐到了苏娜的旁边。 “你下一次一定要早一点到,语文老师是咱们班的班主任,你如果总是迟到,她会变得很难缠的。”苏娜附在她耳边,小声道。 “嗯,知道。”王泽安直着脖子假装听课,目光瞥向苏娜,受用地点点头。 坐在教室对面的池金子朝这边狠狠一瞥,恰好被王泽安环顾探究教室的目光给错开。 “真没想到,你居然会是我们班的同学诶。其实,那个池金子本来是在a班的,但因为上个学期跑去参加比赛,所以才降到b。我记得去年班级的名单上就有你,但一直没有见你来过,你也是因为参加‘明日之星’的缘故,所以才没有来上课吗?”语文老师的课简直了无生趣,教人昏昏欲睡。整整一节课,苏娜不时地凑上来跟王泽安窃窃私语。 “是呀,我也是去参加比赛来着。”王泽安心虚地回答道。 她不好如实地告诉苏娜,上个学期的她其实是这具身体原来的王泽安自己蓄意旷课的。刚好有比赛这个幌子,倒也极好。 “我知道,我有关注你。上一次在咖啡店里见过以后,我回去就关注了你的微博。我觉得你的那首《融雪》,超好听的。”苏娜说话嗲腔嗲调,又因为在上课,所以她特意压低了嗓音,用气声,令人听起来觉得断断续续。“而且,你好可爱啊!我真的好喜欢你!”说着,她戴着深蓝色美瞳的大眼睛朝王泽安眨了眨。 “是吗?谢谢你。”王泽安害羞地用语文课本捂着半张脸,惯性般地抓了抓后脑勺蓬松的短发。虽然她自己也知道,因为选秀的关系,她多了很多女粉丝,但她还是第一次近距离被一个女生夸赞。这种感觉……很微妙,就像是曾经跟自己一起混迹的女同胞们,忽然有一天搬了一群小板凳坐在了台下。 “所以……你可以帮我签一个名吗?”苏娜问道,递给王泽安一支大大的黑色签字笔。 “额……可以。”王泽安接过签字笔,“签在哪里呢?” 苏娜准备弯腰从书包里扯出一个本子,转念一想,撸起了袖子,举到王泽安面前,拍了拍白花花的胳膊,道:“签在这里!” “啊?”王泽安被吓一跳,“你确定?” 苏娜点点头,“确定。” “好。”于是,王泽安忍忍真真地低头完成了自己的签名处女作,用时3分48秒。 写完以后,苏娜望着胳膊上一排歪歪扭扭的楷体小字,苦笑不得。 王泽安尴尬地抬手抓了抓后脑勺的短发,却忽然有一块橡皮砸在她的手背上。 “哎呦!”她吃痛地转身,刚好望到池金子的方向,他倒是完全不把课堂放在心上,直接埋头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苏娜许是觉得王泽安这行中规中矩的签名与她欧美杂志风格的整体穿搭风格不搭,所以还是悄悄把袖子掩到了刚好遮住签名的高度,然后与王泽安相视一笑。 为了缓和尴尬,苏娜轻咳几声,转移话题道:“明天下午是社会活动课,咱们班在学校对面有个小小的开学趴,你要去参加吗?” “我……”王泽安心想,自己毕竟是第一天来上学,又是空降兵,班级活动自然是必须参加的,不然岂不是被人说成是格格不入了。 “好啊,我一定去……”王泽安一句话还没说完,后脑勺再度吃痛。 又是半截橡皮砸了过来,回头望的时候,却又发现不了任何端倪。 难道真的是池金子?王泽安蹙了蹙眉,盯着趴在桌子上几乎睡着的池金子,眯着眼睛摇了摇头。 真是……有病! · 虽然这里是音乐学院,但四年级(相当于大一)以前,课程还是主要以文化课为主。只是每个学期学生要选修三门艺术课。 所以,王泽安作为一个前世在高考重灾区混到了大学的老油条,一天的课程下来,还是能够轻松应付的。 傍晚,拖着早上出门时郁奶奶给打包的一个行李箱,王泽安按照入学通知单上的标注,找到了自己的宿舍。 沿袭校园里的古香古色,宿舍楼一样是非常复古的。 校园西南角,伫立着三栋别具风情的小楼。分别是男生宿舍、女生宿舍、教职工宿舍。 望着面前这一栋砖红色民国风小洋楼,王泽安毛躁地抓了抓后脑勺。 她是跟民国杠上了吗?在家被王泽生逼着住在一栋民国鬼宅里,在学校居然还是住在一栋民国洋楼? 抛开一股浓重的陈年朽木腥味,其实这栋宿舍楼的内部陈设还是不错的。老是老旧了些,但里面的布置完全是一股浓重华丽的欧式洛可可风。 长长的、墨绿色带蕾丝褶皱的落地窗帘、充盈着肉体美感的巨幅壁画,走在嗒嗒作响的木质旋转楼梯上,王泽安不禁感叹:不愧是艺术学校,连宿舍都是艺术的。 但是,这一切的艺术都在钥匙插进孔里之后当然无存。 “怎么是你啊?” 王泽安还没拧动门锁,门倒是自动开了,一个人脑袋探了出来。 “怎么是你啊?”王泽安几乎跟黑着脸的池金子异口同声。 “怎么就不能是我?” “我真是倒霉,怎么总能跟你撞上。” “你怎么模仿我说话?病啊!” 一连串异口同声。 王泽安毛躁地抓了抓后脑勺的短发,长叹一口气,拽着箱子进了门。为了避免刚才那样尴尬地异口同声再次出现,王泽安直接选择了沉默。 宿舍虽然够不上奢华,但已经超出了她之前的认知程度。几十平米的屋子里,两张并列的欧式大床,两边各有一张三肩宽的实木书桌和实木衣柜,浴室干湿分离、热水二十四小时供应,大大的落地窗阳台,夕阳恰好铺在米色窗帘上,窗外的景色优美得足以去谈一场恋爱。 “啪”地一声,把王泽安从遐想拉回了现实。 王泽安把箱子立在床边,怀里的书扔到床上,身后的池金子已经碎了一只杯子。 也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王泽安回头,见他木着一张脸,机械地把碎片扫进簸箕里,那样子教人觉得周遭的气氛尴尬至极。 真是……几辈子攒下来的孽缘啊!王泽安摸了摸她扑通扑通直跳的小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