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晓得怎样,之前投出去就石沉大海的剧本,突然拿了奖。
我当时卡里只有34美刀,还是主办方送了机票,我才能回到琉球。
我本来都不想回来领奖了,但我太太说,也许这次能走运一次被投资方看上,说不定就有拍电影的机会了,我才过来的。
我本来是不信的,我都倒霉三十六年了,怎么可能突然会变好运。
没想到,真的没想到,真的会有人赏识我的才华给我投资……
回去太太总算可以对我笑一下了……”
说到后来,黎安的声音有些哽咽,眼眶和鼻子也红红的,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声。
赵德彬从来没见过黎安这么实在且多愁善感的人,心里想着搞艺术的心思果然就是细腻,手上连忙举起酒杯宽慰道:
“黎导,你这也是算是苦尽甘来了。
这说明机会都是给有准备的人准备的,你在家六年仍旧自强不息,换了别人是很难坚持下来的。”
黎安一张脸皱皱巴巴的,委屈巴拉地说道:
“我在新约大学拍短片得了不少奖项,还受到不少电影公司的吹捧,所以,结业以后,我的经纪人好像高估我了,对我的定位是要接拍大制作,把小的机会都拒绝掉了。
前几年,我接了几个中等规模的项目,每次都因为资金短缺不得不终止,就这样被耽误了几年。
后来,我心想总不能一直在家吃软饭,想着出去找点活干。
但我那时的英文不好,去剧组打工也只能干体力活,要动脑子的那种机灵的活也轮不到我,像是副导演、剪辑之类的工作根本就找不到,我只能当场务之类的,经常要扛器材。
我的体力又不行,最后就只能在家带孩子了。”
情商满分的张思明立刻说道:“哇,黎导你每天在家也那么上进,一边写写剧本,一边做家务,时刻为了厚积薄发而准备着,多么励志啊!”
黎安腼腆地苦笑道:
“其实没有你们想得那么上进啦。
这一两年,我都不好意思再拿‘梦想’来麻醉自己了。
我没有理想,全都是幻想。
我全家人都不敢在我面前提‘拍电影’一类的词,就是怕我恼羞成怒。
我开始落魄的时候,我太太想不通,要和我离婚,好在她不怎么在乎物质,后来她也想开了,日子虽然拮据,但只要不流浪街头就好了,就这么过着吧。
我写《推手》和《喜宴》两个剧本参赛的时候,怕和太太产生矛盾,特意从家里躲出去三个月。
哪知剧本发出去之后就石沉大海,好在我已经习惯倒霉事了。
要不是遇到张先生愿意投资我的电影,我可能就拿着奖金开餐馆去了。
这是我第一次真正拥有独立执导影片的机会,我特别珍惜这次机会。
听张先生说,赵先生你的生意做的很大,旗下公司涉及许多行业,不止亨泰影业这一家公司。
我特别高兴,看来这次我的投资商总算不会再跑路了。”
说这番话的时候,黎安肉眼可见地开心了起来,但他的八字眉还是忧愁地锁着,整张脸有一种又哭又笑的既视感。
赵德彬是第一次见黎安到这么有趣的人,能实在到这种程度的人是非常少见的。
因为黎安的大实话,赵德彬对他的好感增加了不少。
而且,黎安说起话来还很有意思,他对自己失败的坦诚相见,把充满苦楚的事情说得妙趣横生,这使赵德彬心生钦佩。
在这场酒局的前半场,大多数时间是张思明和赵德彬在说,黎安在听。
而到了后半场,在酒精的作用下,黎安变成了主讲人,他讲述了的倒霉,解释了他的创作,表达了他的感激,让赵德彬等人一直在忙着安慰他。
赵德彬、张思明和黎安之间的关系,也在不知不觉间拉近了。
最后,在宴席散场的时候,张思明和黎安不出所料地喝醉了。
赵德彬好不容易把抱在一起的张思明和黎安分开,让赵德彪扶黎安回了酒店房间,而赵德彬则压制着张思明,以免张思明趁机脱离桎梏,再和黎安抱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