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日变故丛生，皇城权贵都嗅到了几分风雨欲来的味道，人人自危，说话都谨慎了几分。 季攸宁也吩咐下去，下人不得妄加议论，违令者直接赶出王府。 晚上，萧珣来正院用饭，主动说起了江南官场贪污一案：“南巡的日子定下来了，五日后便出发。” 季攸宁叮嘱道：“江南路途遥远，王爷可得一切小心，府里事务妾身会处理好的。” 却没想到萧珣接着道：“王妃自小在江南长大，与外祖家感情深厚，想必很是思念故乡。我特意向父皇求了封旨意，许王妃一同上路。” 季攸宁这次是真的意外了，“王爷说真的？” 萧珣笑着点头。 虽然觉得萧珣带着她的目的不会简单，但季攸宁还是不可抑制的开心起来，“多谢王爷。” 萧珣看着季攸宁的笑，心情也不自觉好了起来。 “王爷，王妃，出大事了，”这时明珠快步进来，给萧珣季攸宁二人行礼，“刚刚宫里传出来的消息，范贵妃跟皇上认罪，成王遇刺一事是她一手策划想要打压寿王，与成王无关！” 季攸宁眼皮一跳：“怎么回事？” 明珠摇头：“具体消息还没传出来，只知道范贵妃呈上了人证物证，说去天牢灭口的那个人是她指使的。” 季攸宁皱眉：“皇上信了？” “啊？”明珠被问的一愣，挠挠头，“奴婢也不知道，应该是信了吧？反正最后的结果是皇上让成王反思半年，以此为戒，范贵妃被降为才人，幽禁于福华宫，收回凤印，由贤妃娘娘代理后宫。” 虽是被贬为末等才人，但没被打入冷宫，承丰帝还是给范贵妃留了面子。季攸宁下意识看向萧珣，只见萧珣依旧老神在在吃季攸宁夹给他的菜，显然是毫无意外。 萧珣感觉到季攸宁的视线，给她夹了个黄焖鱼翅：“吃饭，吃完饭咱们商量南下的事。” 得了，估计都在这位的算计之中。 不过季攸宁心中依旧不解，若是范贵妃想要认罪的话，为何要等到现在？ 季攸宁不知道的是，范贵妃苦求承丰帝无果，绝望之下以泪洗面之时，给她支招的大宫女春兰，是萧珣的人。 多年的布局一招收网，萧珣让范贵妃再也无望登顶后位。虽然除了一个贾忠，萧铭本身没什么损失，可萧铭再也没了身份的优势，夺嫡局面再次扑朔迷离起来。 卢公公亲自将消息带到了宗人府，“王爷受苦了，您今日便可搬离宗人府，回到王府居住。” “有劳公公。”季雅桐将卢公公送走，心中不禁松了口气，然后便是兴奋——成王和此事没有关系，她赌对了！ 虽然成王失去了地位最高的优势，但寿王被牵扯进江南贪官一案，而成王一向受宠，相比之下，成王依旧有很大胜算！ 她压抑住情绪看向萧铭，却意外发现萧铭并没有想象中的激动——萧铭得知母妃被贬后愣了许久，嘴中不住喃喃，“怎么会这样……” 季雅桐心中一跳，轻声询问，“王爷？” 这一声让萧铭回过了神，他猛地起身，“我去找父皇！” 季雅桐吓了一跳，连忙拉住萧铭安抚，“王爷三思啊！” 萧铭甩开她的手，“这事同母妃根本没有关系！是小人陷害！” 季雅桐不了解其中真相，本来以为萧铭遇刺一事是范贵妃嫁祸寿王，但听到萧铭如此说，她心中急转，开口劝道：“无论是否是小人陷害，贵妃娘娘此举是为了让王爷脱险，您不要辜负了贵妃娘娘的一片心意啊！” 萧铭停下了脚步，季雅桐再接再厉，“娘娘如今孤立无援，唯一的指望便是您。为今之计，只有您站得够高，才能想办法恢复娘娘的贵妃之位啊！” 季雅桐的轻声细语让萧铭沉默了下来，他一言不发，脸上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茫然，半晌才舔舔干涩的嘴唇，“……收拾东西回府吧。” 季雅桐松了口气，“是。” ****** 成王遇刺一事似是一场大戏，波折起伏，而今终于告一段落。萧骥成功摆脱了行刺皇弟的罪名，心中郁气散了大半，跟府中客卿论证了一番“小人作祟终将自作自受”的理论，还大肆嘲笑了萧珣的自得。只是江南一案未结，萧骥依旧被禁足在府里，不过他坚信钦差无法从江南查出什么东西，恢复自由只是时间问题。 萧珣听说了萧骥的说法，认真地怀疑了一刻钟皇家的教育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然后继续忙活南巡的事，季攸宁也按部就班地准备着出行用的东西。 说起来，靖王专门为靖王妃求旨随行江南的事一经传开，便四处都是二人感情深厚的传言，言之凿凿，连季攸宁自己听闻后都要当了真。 三月初六，出巡队伍从皇城码头准时出发，浩浩荡荡去往江南。 去年坐船来皇城时，明珠晕船晕得天昏地暗，在江南也没什么亲人，这次便自告奋勇留在王府看家，换了父母还在金宁的二等丫鬟玛瑙跟着季攸宁。走前一晚素玉问带不带晕船药，季攸宁想了想，还是带上了，以防万一，结果第二天果真用上了——船走了没多久，季攸宁便听怀善进来说住在船那头的蔺大人晕船严重，吐得昏天黑地。 蔺大人便是承丰帝后增派的刑部尚书蔺敏均，上船时季攸宁瞧了一眼，老爷子头发花白，身材瘦小，官服穿在身上显得空荡荡的。听闻老爷子晕船，季攸宁摇摇头，一大把年纪还得来遭这罪，连忙让人送了晕船药过去。 有药应急，又有随行太医诊治，蔺敏均才好了不少，还亲自来向季攸宁道谢。随后的日子里，蔺敏均大都在船舱休息，甚少出现。 孔勉的房间也在蔺大人那头，说起来如今民风开放，不甚讲究男女大防，然而有几次孔勉碰上在甲板上散心的季攸宁，远远便连忙避开，生怕冲撞。 季攸宁见孔勉对自己避如蛇蝎，只能抽抽嘴角，萧珣倒是颇为满意。 二十多日后，船队终于抵达金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