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一案虽然没有证据直接指向寿王，承丰帝解了寿王的禁足，但是一场大清洗下来，寿王相当于断了两条臂膀，可谓是大伤元气。 成王寿王相继出事，让早先白热化的斗争略有缓解，皇城出现了久违的平静。 直觉敏感的人却不敢放松，这平静，更像是暴风雨要来的征兆。 等钦差队伍回到皇城时，已经是将近八月。 季攸宁南下期间，皇城有不少大事发生，其中最重要的一件，便是成王大婚，成王妃是吏部尚书刘大人的嫡孙女刘碧梧。 季攸宁走之前安排了明珠送去贺礼，回到皇城后，又补了一些江南带回来的土产作为礼物，以表歉意。 “王妃，”刘碧梧的丫鬟打了帘子进来，“靖王妃差人送来了不少东西，说是从江南带回来的土产。” “送入库吧。”刘碧梧放下手里的账册，她刚接过府中庶务，颇有些焦头烂额。 她揉揉太阳穴，伸手去拿茶盏，“王爷呢？” 丫鬟一顿，支支吾吾道：“王爷刚喝了酒，去了东苑。” 刘碧梧喝茶的动作一顿，将茶盏重重放回到桌上，茶杯盖发出了清脆的敲击声，“新婚三十日王爷须得宿在正院，这才几日，王爷就又去了东苑？” 想到成王，刘碧梧只觉得失望。 刘家书香门第，百年大族，不少子弟在朝为官，刘碧梧的祖父门生无数，可以说与刘家联姻，成王天平上的筹码又多了一个。 只是让刘家心甘情愿成为筹码的成王，是那个生母离后位只有一步之遥，极有可能继承大位的成王，而不是现在这个生母被幽禁宫中，整日只知酗酒、宠妾灭妻的成王。 刘碧梧冷笑道：“东苑那个不懂规矩的，仗着肚子里的孩子便勾引王爷。听说她堂姐嫁进了靖王府之后便得专宠，果然迷惑男人的功夫是一脉相承的，靖王领了南巡这么重要的差事，却带着王妃四处游玩，真是不可理喻。” 丫鬟站在一边不敢说话，刘碧梧也没指望丫鬟接话，吩咐她收拾了地上的碎片，继续做着未完的事情。 季攸宁自然不知道自己在新晋成王妃的心里是只会“迷惑男人”的货色，她许久没回府，王府积攒了许多事务要处理，萧珣也是一样，每日早出晚归，二人可算没再黏糊更长时间。 回来没几天，季攸宁却迎来了一位没想到的客人——何云修来皇城了。 “真的假的？”季攸宁睁大了眼，问给她送消息的明珠，“小舅舅怎么来了？” “奴婢骗您干嘛，年有余就是这么说的，”明珠道，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若是有问题，那也是年有余的问题。” “明明刚见过，也没听说他要来皇城啊。”季攸宁有些疑惑，也有些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急事，“跟小舅舅说，今日晚些约在锦膳居吧。” ****** 季攸宁走进锦膳居二楼的一个雅间，里面已经有人等了。 “来了？”何云修起身行了个礼，见季攸宁要说什么，便提前道，“礼不能废。” 季攸宁被堵了话，也不多纠结，坐到何云修对面，自己倒了一杯茶，“小舅舅怎么突然来了皇城？” 何云修靠回椅子上，依旧是那副坐没坐相的样子，“思念我的外甥女了呗。” “荣幸至极。”季攸宁笑道，“说罢，有什么事？想把珍宝阁开在皇城？” “这个我的确想过，计划是三年内打点好一切，顺利开张，”何云修背直起来了一点，“不过这不是我这次来的主要目的。我这次来，是想给你看个东西。”他打开了放在一旁的包裹，里头有两个长方形的盒子，脸上满是兴奋，“就是这个。” 季攸宁看着何云修的表情，接过了盒子，“什么东西值得你大张旗鼓，不远千里亲自送到皇……” 话说一半，季攸宁看清了盒子里头装的是什么，不禁瞳孔一缩，没再说下去——盒子里的东西形状熟悉又陌生，是燧发枪！ “不是吧，你看一眼就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了？”何云修看见季攸宁的反应有些扫兴，撇了撇嘴，“好生没趣。” 季攸宁拿出其中一把，细细观察了一番，“从哪里来的？” “苏莱曼你知道吧？就那个大食国的商人，”何云修道，“前些日子苏莱曼带着货到了金宁，他的大儿子也一起跟着了，我估计应该是想要让他儿子接班。他儿子才十七，好骗得很，给了点东西就换来了这两个玩意，说是西洋那边的，叫什么……忘记了，我听不太懂弗朗吉那边的洋文，反正比小刀飞镖什么的厉害多了。” 哪止厉害多了，冷兵器与热/兵/器的威力简直无法相比。 “你说，咱们要不要想办法将这东西研究透了，然后自己造再拿去卖？”何云修兴致勃勃，若有靖王作保，进献给朝廷，这是会一门极其暴利的生意。 没想到季攸宁却摇了摇头，“先别把这东西的消息透露出去，让我想想。” 大兴海禁不严，然而大兴朝的商人看不起异国商人，愿意与之交易的人非常少，正是知道这点，季攸宁才想出了珍宝阁的主意。 珍宝阁挖掘出了异国商人有的奇珍异宝，效仿之人纷纷出现，然而珍宝阁作为第一个善待异国商人的大兴商家，在异国商人中有很高的口碑，这些商人都喜欢和珍宝阁交易。再加上在众人心里，第一个总是最好的，故而珍宝阁屹立不倒，而且越做越好。 以往珍宝阁卖的都是怀表、水银镜、香料等等一些生活用的小物件，季攸宁并不太担心。但燧发枪不比其他生活用的小东西，这是可以改变整个时代的热/兵/器，她若是加以推广，算不算扰乱了历史进程？若是没有她的存在，燧发枪会不会就不会流传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