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急集合的尖锐哨声提前了半小时将所有新兵从周公那轰出来,平静的黎明顿时间喧闹起来。和林晨同寝的还有三人,听到哨声后噌一下从床上翻身而起,手忙脚乱地铺豆腐块,在尚暗的环境下洗脸穿衣。 “有病吧,老子还以为过了第一阶段就没这折磨人的狗屁紧急集合!现在这破日子还不够灭绝人性吗?还紧急集合?一帮子神经病!”一个看上去斯斯文文的青年骂骂咧咧地捅上鞋。 “冯远你这混蛋,那是我的鞋!”上铺怒骂道。 冯远拽下鞋对着上铺就是一扔“老子当初是晕了头,进这鬼地方,要是早知道这里没一个正常人,打死老子也不来。” 一个猴脸青年边套衣服边道:“进都进了,你以为你是什么正常人?这胡话说的没一点技术含量。” “老子是倒了八辈子霉,遇见一个女罗刹,这里就她最不正常,你说一个娘们手这么黑……”他话没说完就听见一阵衣料撕裂的声音,他未来得及套上的军裤不知为何开了一道大口子,裂着缝挂在床杆,更个阴森森的鬼脸一样使劲狞笑。 “我靠,他妈谁啊!”青年顿时急红了眼破口大骂。 林晨此时已穿戴整齐,打开门小步跑向集合地。猴脸和上铺留下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也匆匆跑下去,青年脸色青红转了好一阵,哨声愈加尖锐,他只能咬牙揪下晾在杆上的半湿裤子套上去,今天一定是黄历不好!诸事不宜! 紧急集合给出的时间不长,就五分钟而已,各队的教官开始清点人数,几个不幸迟到的自然有各队不同风格的苦头吃。而第四队的十个人倒是早早到了,还站得整整齐齐连军容军貌都是一等一的,别的队按惯例在第二阶段对这些要求放低了不少,但沈毓的队却狠狠扣了这些要求,给出的解释也很强悍,列队时整齐些看着就赏心悦目,她眼睛舒坦了她手下的兵日子也就会舒坦那么一点点,为了双方舒坦,第四队的人甘愿做一根根整齐的柱子。 柱子们规规矩矩立好了,但可巧的事他们的教官失了踪迹,不少人心中暗想,该不会是这女罗刹自个睡过头了吧,而且按照她的一贯作风这个可能性还非常大啊!假如真是如此,别人队的新兵迟到,他们队的教官迟到,那他们队也太有个性了一点吧…… 集合后不过站了半个钟头的军姿便全体坐下休息,猴脸青年忍不住小声问林晨“队长,你说教官去哪了?” 林晨微皱起眉摇头,他心中隐隐有不安,沈毓的消失难道是因为昨天的缘故?她最后那句话像用刀子刻在林晨脑子里,尾音里的点点杀意他听得出,只不过长久不见,他分不出这杀意究竟是刻意还是无心…… 人终归是会变的,他知道但不在乎,因为闭上眼林晨只记得曾经有一双眼睛泛起过最清澈最明亮的光,他等了十一年,怎么舍得放弃。 “第四队队长,出列”忽然听见有人喊他,林晨下意识起身出列。 “到。” 一位国字脸微黑皮肤的军人站在队伍最前方,林晨认出了他,那个人是第三以的教官,看起来说话做事很是严厉,偏偏脾气又极好的一个人,常被第三队的人挂在嘴边,也在自己队里人酸溜溜的话了出现过很多回。 “我姓杨,第三队教官,现在第四队暂时交由我接管,之后的行军由你领着队伍跟在第三队后面。” “请问杨教官,沈教官去了何处。” “沈少尉的去向自有军方安排。” 林晨心头一紧,又稳住声音问道:“那您将接管到何时?” “到上级给我下命令交出接管权为止。” 等杨教官离开,剩下九个人忍不住有极小声的欢呼,走了女罗刹,真的是要放鞭炮庆贺的大喜事,还分到了个好脾气教官,真是做梦都要笑醒。没过多久又有命令让二十支队伍起立,跑步前往目的地。 第四队跟在第三队后面前进,足足跑了快一个小时还未见大部队停下的意思。虽说修炼灵力可改变强化人的体质,但新兵修炼时日不长,自没有那般好的体力,二十支队伍皆有力竭之势。但总体上看第四队整体状态好上不少,气息还算平稳队列也算完整,领头的林晨更是大有余力的样子,这一切自然归功于沈毓的无聊变态,灭绝人性的每日必修,绕着大操场跑到她满意为止,而她这捉摸不透的满意又是一件让第四队人最深恶痛绝的东西之一。 又过了几分钟终于听见全军停下休整的命令,此时早已远离了新兵训练区,四周已无什么建筑还略带点荒凉,部队停下的正前方有一座小平台,看着已有些年头,平台后又有一座高台隐约摆了几张座椅只是没有人在。不过多时有几辆军方专属的车辆驶过,走下几个高级军官模样的人来登上了高台一一落了座。 冯远性子急,刚见着车就忍不住小声骂开“这些官老爷们坐车来,压着老子跑步来,贼他妈不是东西。” “你嘴下积点德,也不看看那些是什么人,哪天你一个不小心得罪了去怎么死都不知道。”赵秦忙拉了他一把,作为第四队唯一一个有关系在的他深知这几个高级军官的厉害,在第七军除开实力的阶级,军衔都是靠军功堆起来的,这几位高台上的主,哪一个不是枪林弹雨杀到这个高度的,更加不具备心慈手软的属性。 “你说今天把我们拉到这来是干嘛啊,怪阴森森的地。”一个女生开口,这地又偏又荒,总让她觉得寒气从背后涌。 “我不知道,我现在懵得很,今年我们这届新兵真的是莫名其妙,我哥说之前新兵总教官多是中尉上尉一阶,今年却分了个少尉来,而巧的事我们教官又居然是个少尉,你再看高台那位,估计是总理新兵事宜的军官,但那肩章,中校啊,一个中校来看我们这两百多个新兵?高到离谱了吧……这个世界我反正是看不懂了,我什么都不知道。”赵秦表示十分幻灭,第七军不按套路出牌的玩法让他套来的小道消息完全失去作用。 听完各种消息后林晨象征性地维持了下纪律,杨教官兼着两队不方便,第四队的事还是交了他处理,只不过挂了个负责的名头而已。不过一会杨教官走了过来,只不过脸色难看了几分,第四队有几人知道他的性格才壮着胆问把他们带来的目的。 杨教官紧抿着嘴,半晌后才开口沉着脸开口,连声音都沙哑不少,听起来额外瘆人。 “带你们来看行刑……” 众人骇到面色顿时惨白,的惊呼几乎脱口而出“行刑?” “枪决。” 第四队众人顿时失了声音,只觉得头皮发麻,手脚皆有千万只虫蚁啃咬,连站立都显得困难,心下更是沉得厉害,枪决两个字带着特有的血色在脑海翻滚,下一秒就快要夺目而出。 待高台上的人坐稳了片刻后,又是集合的命令下来。两百多人整整齐齐站在离方形平台的不远处,纵使知道了此行的目的,但当那个押解而出的犯人跪在平台中央时,还是会脑门冷汗直流,生死之间的距离被无限拉近,近到多一次喘息都是恩赐。 又有人登上方形平台,军靴铮亮,一双极白的手套更是让人眼前都明亮了三分,那人缓步走上台,周围气氛本就极沉,更是静得可怕,连她的脚步声都清晰可闻,在犯人背后站定。台上有人开始宣读处决理由以及执行决定 “……畏战不前,私自叛逃,使军队遭受重大损伤,经军事法庭宣判,处枪决。”宣读人的声音极沉极稳,这是他做惯了的事,只不过从他口里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往这两百来人心里扎上一针,有些人已经是面色惨白摇摇欲坠。 待其尾音消失,人影退出方台,一只好看手臂便自然地平直抬起,白色手套与漆黑的枪柄相衬,白得有些刺目,那人眼里只有淡漠的神色,仿佛她只是单手拿了只普通画笔,不小心沾点红色涂料也无伤大雅。 微光稀稀疏疏洒在她的侧脸,有风拂过带起鬓角些许碎发,勾勒出极好看的轮廓,她食指轻轻一扣,砰一声,再加物体砸地的钝钝一声,她的画作便完成了。 那是一朵妖艳的红花,在木质方台上溅出好看的轨迹,再砸落在地,散开几朵更美艳精致的花来,那般刺目红,明明带了温度,可看上去那么冰冷,寒得彻骨。有几小滴溅到她的白手套上,透来她早熟悉的温度味道,她懒得继续看那熟悉的红,眼波一转,早散尽了旧时的烟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