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年尾队里就不好过,南山头承包款里剩下的一万块,我本年给清,也让队里过个好年。”
“唉,老了不中用了,没得年轻人有本事,被人臭骂也是活该。”曹国宏顾影自怜,唉声叹气。
“说哪里的话,宏叔正是当打之年,黄岗还需要您的带领,才能走向光明未来哩。”
“你罗学云给我拍马屁,那是高射炮打蚊子——大材小用,还是留着给别人吧。”
“哪是拍马屁,这是发自内心的景仰,别人是冷冰冰的领导上级,您是我敬爱的宏叔啊,千万别生气,咱们一起努力,把黄岗建设得更加美好。”
曹国宏挨了当头一棒,心里当然有火,可他却明白,自己真奈何不了罗学云,不说乡里县里,都把罗学云当作例子,很重视带头作用,光是大队,跟罗学云打擂台,都不见得有多少人支持自己。
冷静之后,便在罗学云的软话中,半推半就地离开。
回到队部,黄自立还在办公室里忙活,见他进来,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吃瘪了吧?”
“热恁姐,别膈应我。”
“哎哎,你在罗学云那受了气,可不能对自己人发。”黄自立笑容不减,“我真不知道怎么说你好,公社都结束了,以后各队靠各队,各人顾各人你还不明白吗?”
说着说着,黄自立叹气起来。
“以前大队一穷二白,饭都吃不饱,每到年关,全是来大队借钱过年的,眼望这两年好起来,家家户户在门口种桃栽柿,盖猪圈养鸡鸭,老曹你自个说,这是凭空来的?
还不是罗学云带队里人种菜卖菜,编筐养兔,腰包有底舍得下本,不是他,咱队谁有本事做到这地步?
每次赶集,人家一听我是黄岗来的,就喜欢得不行,拿学云作话头,跟我白话,还说黄岗人是田集最富裕的生产大队,买东西掏现钱最大方,老曹,我听到脸上有光啊。
你带乡里人收提留统筹钱的时候,就没想到沈寨的杨铁被人摸黑砸了石头,还得了铁石心肠杨石头的外号?人家队出了罗学云,恨不得供起来,哪有你这样,非要跟人别一别……”
曹国宏忽然感觉冷汗直流,有些站立不稳,黄自立说得情真意切,句句属实,谁都没法否定。
要不是黄岗出了罗学云,别说田集最富裕生产队,根本就是倒数,吃不饱饭的社员,能安稳?
当初罗学云承包南山头,自己不也是大力支持吗,想让他给队里带来改变,可现在为什么跟他别苗头呢?
思考了一会儿,曹国宏得出答案。
他只想罗学云做自己该做的。
什么是该做的?
带领乡亲致富,改善生活就是该做的。
什么是不该做的?
严重影响大队管理就是不该做的,譬如鼓动一大批人要宅基地。
这既是他多年来养成的惯性,也是坐在这个位置的天性。
然而,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眼见曹国宏脸色变幻,黄自立再度劝说:“老曹,时代变了,现在搞活经济,富裕生活才是要紧,咱们做好分内的事就行。”
“我答应了。”曹国宏长出一口气。
“答应什么?”
“做好分内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