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学生一大堆,被围观的主要有六人,形成二四对峙的局势。里面克莱曼汀唯一熟悉的面孔,就是和她有过些许交往的斯内普,拦在他面前的是个红头发的女生,正和对面的四个或高或低的男生争执什么,斯内普则侧着身用头发半遮着脸。 相信任何霍格沃茨的学生一见即知,这是格兰芬多的“劫盗者”和斯莱特林的“鼻涕精”矛盾爆发,又被为朋友抱不平的格兰芬多之花从中打断。只要不是五个人狭路相逢,这架多半是打不起来,第六人也就是唯一的异性,才是冲突中最后的却也是暂时的赢家。 克莱曼汀摸着下巴想了想,记起这女生也是个格兰芬多,似乎叫莉莉·波特。当然她现在一定不姓波特,但她出名时已为人母,儿子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救世主,如预言所讲两度打败黑魔王的哈利·波特。至于斯内普如何跟五头狮子搅合到一起,她虽然曾经作为一心读书的拉文克劳,很少关注其他学院的大小矛盾,现在又进了斯莱特林尚不足半年,没有和她聊各种小道消息的朋友,但如果未来救世主的父亲就是劫盗者的成员,那么眼下情形,除了冤家路窄争风吃醋别无其他的合理解释——她可是恰巧知道,上辈子斯内普的命门和劫数——那双碧绿的眼睛的主人是谁。 不过这次冲突没能让那个红头发的小母狮彻底发挥作用,一身绿色巫师袍的麦格教授作为此次活动的负责人,很快就出面加以制止,驱散了围观人群,扣了当事者的分,所有人在她的敦促下登上马车,马蹄哒哒先后启程。 无意或者有意,克莱曼汀多看了几眼才收回目光。双方或者三方息战后,劫道者四人坐在一起,斯内普上了他的“护草使者”的车。坐在三名女生中间,他似是尴尬得藏头露脸,就像和她同车的这个男生一样。克莱曼汀默默放弃了打破冷场的意图,把围巾拉高掩去大半脸颊,双目一阖开始闭目养神。 今日的行程是克莱曼汀早就安排好的。她逆着人流来到消费水平较高的三条扫帚酒吧,支付三可西的路费经壁炉到达对角巷,然后直奔高大雪白的古灵阁。认领杰拉尔德的金库很快捷,地下小推车飞驰起来很刺激。她父亲金库里的资产不多不少很合她意——既没有多到引人怀疑来源或心生贪婪,也没有少到让人往狡兔三窟上猜忌。 象征性地取了一把加隆,克莱曼汀重新回到地上,从古灵阁的侧门离开,拐进一条无人的巷子,仰头喝下一瓶增龄剂,然后飞快地换下校服,换上一身偏德国风的长袍,一个卷发咒弄好发型,又用麻瓜的化妆品画了淡妆。等这一切完全做好后,这时再走在对角巷里,没有人会把她和霍格沃茨的学生联系在一起。 她变装的目的,为的是和脱凡成衣店的老板娘斯托克夫人正式见一面,如果可能就再续一次约或重新签订一份新的合同,作为慢慢恢复杰拉尔德生意网的开端。杰拉尔德原来与斯托克夫人就有联系,脱凡成衣店虽然以销售服装为主,有锦上添花妙用的配饰也占了一个柜台,很适合处理他雕刻出的一些玲珑物件,比如挂坠,袖扣,胸针,既提供直接交易的成品,也接手明确要求的定制。简单说来,斯托克夫人就是杰拉尔德的代理商和中介。克莱曼汀必须承认,这是她父亲既封锁矿洞后做出了另一个英明决定。 鉴于英国只有两个巫师购物街区,即使不是霍格沃茨开学前,对角巷也一样熙熙攘攘。脱凡成衣店的位置略显偏僻,但所谓酒香不怕巷子深,来往的男女顾客非富即贵,这里做成的一桩生意往往是摩金夫人长袍专卖店里一桩的十倍,当中利润自然也不能同日而语。 脱凡成衣店里待客的都是店员,斯托克夫人隐居幕后掌控大局。表明来意后,一名店员很快去而复返,带回了老板娘的回答:“斯托克夫人约您在旁边的金玫瑰酒吧见面。她已经直接从后门穿过去了,您只需进了酒吧上到三楼,自然有服务生为您指路。” 紧邻着成衣店的金玫瑰酒吧,面对街巷只有一扇木门,进店的话要先上楼。这家酒吧一般不会在学生使用的地图上被标记出来,因为这里是成年人的世界,巫师们寻芳猎艳之地的首选,发展一夜/情的最佳场所。克莱曼汀对它还算熟悉,知道二楼是公共吧区,三楼是半独立的隔间,四楼五楼则是客房,连走廊里熏得都是迷/情乱心的香料。 斯托克夫人是位风韵犹存的寡妇,体型微胖,笑容可亲,发髻里别着一枝紫罗兰。克莱曼汀一踏入隔间,就听见她软着语气招呼:“原来要见我的是个年轻姑娘!我该称呼您为C小姐吗?冒昧问一句,C先生是您的……?” 克莱曼汀沉稳地答道,刻意加重元音的语气,让英语带了点德语沉滞的腔调:“是家父。”杰拉尔德同人远程交易时,只简单用姓氏首字母讳名。 “C小姐,快先请坐。”斯托克夫人抬手示意座位:“我只点了壶水果茶,您也来一杯吗?还是另点其他的?” “水果茶就很好。”克莱曼汀翻开一个茶杯,推到她端起的茶壶前:“有劳了!” “不用客气。哎,我们继续说C先生,也就是令尊。去年年初,他忽然就失去联系了,可叫我好一阵担心。不知令尊现在怎样了?” “多谢挂念,不过家父已经去世了。” “啊?那难怪了。”斯托克夫人轻轻拍了拍克莱曼汀放在桌边的手:“现在再说‘节哀顺变’应该是太晚了,不过,真的很抱歉听到这个消息。” “没关系,时间是治愈一切心中伤痛的良药。我已经缓过来了。”克莱曼汀不大想多谈这个话题,就直接从手包里翻出一叠文件:“之后我整理了家父的遗物,发现了他和您的生意往来,除了几份没能完成的订单,还有你们在去年六月底才到期的合同。家父忽然故去,说到底也是我们违约,给您造成的损失,我会如数赔偿的。这就是我这次来找您的主要目的。” “生死是大事,一纸合同算得了什么?既然已经过去一年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斯托克夫人毫不在意地摆摆手:“饰品又不是救命药,半点容不得拖欠。在我这儿买首饰订珠宝的,多是些闲得发慌的妇人,一位忽然消失的珠宝制作师带来的话题,在她们看来,有时比新得一件如意的宝贝还珍贵。哦,我可没有贬低令尊的作品或者他本人的意思!我就是说,没什么关系,也没什么损失,虽然可能会惹得一些人不满,但他们想耍性子不来也不行,谁让高档服装店全英国就我的脱凡一家!” 克莱曼汀配合着笑笑,送上几句奉承的话:“是您经营有方,独占鳌头,在顾客面前才有底气和话语权。” “谢谢夸奖!”斯托克夫人很是受用地眯着眼笑了笑。 “既然您这么和气大方,不和我们计较合同的事,那就让它成为过去吧,我再次感谢您的慷慨!”克莱曼汀把合同和订单分开,分别摊在桌面上,把话题不动声色地往自己隐藏的目的上引:“我还有一些疑问,就是关于这些订单。既然您也说了,饰品并非急需,那我可否能多问一句,这些订单是不是有可能依然有效?” “哦……这个可不好说,你让我看看都是哪些。”斯托克夫人取过订单,一边翻看一边问道:“您这么问,难道C先生有完成却没寄出的?” “嗯,不多,就一件完整的,再者是两件大成的,只差最后打磨抛光,很快我就能补上,其余的则没能来得及。”克莱曼汀点了点其中的三份:“这个吊坠已经完成了,这对袖扣和这对耳环即将完成。” “完成的吊坠您有带来吗?”斯托克夫人多问了一句。 “……没有。”克莱曼汀镇定地撒了谎,就当布袋里的某物不存在:“吊坠是由达到宝石级别的拉长石雕成的,原材料本就十分珍贵,家父精妙的设计更让它价值倍增。如此珍贵的宝物,自然该郑重地关在密室里,锁在保险箱里,我怎么敢随身携带!” “确实,我记得这个订单,下单的客人可是连定金都付了一大笔。”斯托克夫人歪着头慢慢回忆:“不过我倒不记得对方来取消过订单,大概他也知道慢工出细活,连问一问催一催都没有。我看这桩生意还有戏,我回去就发猫头鹰问一声,然后尽快给您一个答复。” “那就有劳了。”克莱曼汀点头致意。 “接着是这两件……嗯,耳坠我实在没印象了,不过,这袖扣啊——我知道了,这一样我现在就能给您个准信——您尽管把它保质保量地做好,只要送到我这儿来,下订单的客人就一定会买。”斯托克夫人忽然捂住嘴咯咯笑起来:“我听您口音,怕不是英国人吧?我猜是德国瑞士那一带的。您不了解,在我们英国,有一对大贵族父子,对身外之物极其热衷,其中做儿子的那位,最爱的收藏品之一就是袖扣。自从令尊和我开始合作,他通过我从令尊那儿,买了不下十对袖扣。这张订单没了消息后,他还亲自来了一回,失望之余退求其次,把店里展示的那对玛瑙做底、日光石点睛的买走了。那对大贵族都是霍格沃茨的斯莱特林出身,代表色是银绿,敌对的学院格兰芬多,代表色是金红,正好是那对袖扣的颜色。你看这位小贵族,为了自己的癖好,连源远流长的学院矛盾都不顾了!” 克莱曼汀听完,对她口中的贵族隐有猜测,但也只能装作新奇:“这确实是件有意思的事儿。哦,我在德国长大,对英国的一些习俗不大熟悉。照您的意思,那对袖扣因为是金红色才滞销?难道英国有消费能力的家族的后代,进的都是斯莱特林学院?是不是银色和绿色的饰品销路更好?” “你倒是敏锐,没错,说得没错,斯莱特林收得都是纯血后裔,有些纯血千百年传承,经过一代一代地积累,家底能不丰厚?身份能不富贵?”斯托克夫人慢条斯理地品了口茶:“我们做生意的,迎合常客的口味,这不叫曲意逢迎,而是经营的谋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