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内的人缓缓走了出来。 只见她娴静大方,面容清丽和善。端的是大家闺秀的风范,身上散发出一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优雅气质。 众学子看得眼睛都快掉出来了。 山长和山长夫人迎接她进了书院大门,众人自动让出一条道来。 她优雅地从中间走过。 秦京生看着她的背影,讷讷道:“王蓝田,她可绝不像你说的那样,会没人要啊。” 王蓝田早已被摄去了心魂,胡乱地应了一声。 这可真是华丽丽地打脸啊! 我看了看马文才,他却没什么表情。奇怪了,书上不是都说马文才是个好色之徒吗?看来书上说的又是假的。 我打量了一圈,发现所有人都来了,只有陈子俊没来。 他到底是对谢道韫有意见?还是对女人有意见? “同行十二年,不知木兰是女郎。” 一大早,书院里传来学子们的朗朗晨读。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 学子们跟着谢先生一字一句念着。 又念了几句,谢先生合上书,讲解道:“这是北魏流行的一首民间歌谣,讲的是花木兰替父从军的故事。不知道在座的各位,对这首诗有什么看法?” 此言一出,我和梁山伯同时举起了手。 我俩相视笑了笑,我先放下了手,梁山伯起身道:“学生梁山伯。学生觉得这首木兰诗,一定是一个男人所作。它虽然写出了花木兰的忠和孝,却未能写出女子的自主意气。” 谢先生点了点头,“愿闻其详。” 梁山伯看了看我,“英台,你讲。” 我也没有多作推辞,起身道:“先生,故事里的花木兰之所以从军,并非出自本意。而是因为‘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阿爷无长儿,木兰无长兄’,木兰出于忠孝,不得不女扮男装替父从军,其聪明勇敢,令人敬佩,但遗憾的是,木兰最后还是回到了‘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的闺阁之中。为什么女人,就不能挥洒自己的天地,而男人总要把女人关在房里,不让其自主自由呢?” 谢先生听到我这番言论微微吃了一惊。这种女人自主的思想应该是她所赞赏的,因为她自己正是不甘于世俗的女人。 “先生,我说错了吗?” 她笑了笑,“你说的没错,这首北魏流传的民歌,意在通过聪明勇敢的花木兰宣扬忠孝思想,这是中原传统文化的传统。难得你们二位身为男子能有如此见解。将来二位的夫人必让花木兰羡慕不已。” 我心底暗笑了一声,夫人?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有什么夫人的! “我有问题请教。”王蓝田懒洋洋地举起手。 “请讲。” “自古男尊女卑,先生乃是女流之辈,何以有颜面让众男子屈居于下而面无愧色呢?” 谢先生扫了他一眼,淡淡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书院讲堂自然以道高术专者为尊,不学无术者为卑。这就是我为什么端坐上位而面无愧色的道理。” 众学子纷纷为她鼓起掌来。 马文才见此情景,拿着书本一扬一合,学子们全都安静了下来。 这个家伙,又要开始找茬儿了。 他直直盯着谢先生,起身道:“先生果然才思敏捷,口舌锋利。不过学生尝闻女子必须坚守三从四德,先生所为如何?” 谢先生道:“本席向来从天理,从地道,从人情,此乃所谓三从;执礼,守义,奉廉,知耻,此乃四德规范。这三从四德你没有听说过?” 马文才淡笑着摇了摇头,“先生明知三从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而妇德,妇言,妇功,妇容这四德,先生您又遵守了哪一条呢?” 他此番话一出,谢先生竟被他对得无言。 “马公子此言差矣。” 我缓缓站了起来,隔着半个讲堂与他对望着。 “天纲地道,人存其间,修心行德,终止一法。德、言、功、容这四德,就算是男子亦应遵行。若是强行区分男女,那便落了浅薄了。至于三从,谢先生自幼父母双亡,这个是众所皆知的,而现在先生依然待字闺中,自然无夫可从,说到夫死从子,原本就荒谬。假若马公子你是一位女子,夫死而子尚处于襁褓之中,你当如何听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