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起油灯,火光扑哧了一下,温馨的橘黄填满狭小空间,看了眼还闲聊的众人,拉上了厚重的帐篷帘门。
他掀起地毯,露出下面早已刻画好的冥想图。
盘坐其中,不过几息,熟悉的感觉如约而至。
一股浓重的昏沉笼罩着意识,仿佛身陷深不见底的海洋之中,他默默承受着意识的无尽坠落。
然而,这一次冥想与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同。
在一片昏黑之中,他“看见”那双渗血的眼眸,悬挂于半空。
‘见鬼,它怎么还会出现在这儿……’
伊蒙心中无比惊骇。
理性告诉他,现在立刻停止冥想为妙,他对它一无所知,也不清楚是否具有危险,但他也察觉到这次冥想的五觉钝化速度极快。
不过数息,就达到他近10分钟的进度。
见那双眼眸久久没有动作,他心中一横,不再理会。
转而集中精力冥想。
他的五觉持续钝化着,之前能隐约“听见”的“声音”,这一次更为明显了,就像一副画般,他能同时“听见”它的头和尾、开始与结束。
符合常理的世界在离他远去,光怪陆离逐渐替代了主调。
最终,他再一次抵达那层“膜”。
宛若热刀切黄油,他轻而易举地穿过去了,顺利得让他为之一愣。
‘这就进阶通觉了?’
在他的感知范围内,已然如置异界。
他心情无比复杂。
这些变化恐怕是那双眸子造成的,若是没有遇到那双眸子,他不知道得多久才能进阶。
‘看来我对于冥想法的理解是正确的,只是我天赋太差了而已。’
伊蒙只能这般安慰着自己。
他观察起周围,这才发现自己以一种极为特殊的方式存在着的,看起来像是一团不定形状的液态物质。
并且这里并没有所谓的上下之分,宛若身处宇宙。
他控制着伸出一根触手,猜测这应该就是冥想法中提到过的精神体。
冥想者在不可视界中只能以精神体的形式存在,伊蒙记得羊皮纸里有提到过这么一回事。
与此同时,在感知范围内游弋着无数个团状存在,或大或小,应该就是冥想法中所描述的“魂力”。
他回忆着冥想法中的描述,通过控制精神体的振动频率,以此吸引魂力不断靠近自己。
与他接触的魂力,就像泡泡般无声无息地消融了,同时,他明显感受到自己的精神力壮大了一丝。
接下来,他如法炮制,乐此不彼,这种能明显察觉到进步的修行,比进阶通觉快乐多了,而且还很上瘾。
在此期间,他发现那双红色眼眸已经消失了,他这才彻底放下心来,继续吸收魂力。
一直到次日清晨,他才意犹未尽地结束冥想。
他忽然想起来什么,集中精力控制精神体,但没有丝毫卵用。
他的五觉牢牢地将他的意识牢牢地束缚在常理界,此刻,他的第六觉也仿佛不存在般。
在不使用封脑术的情况下,他既不能进入不可视界、也不能察觉到精神力。
“果然,还得靠那个所谓的‘半脑术’才行。”
他无奈地站起身来,拉伸了下身子,拉开帘门朝外边瞥了一眼。
外边已经有好些人在忙活了。
伊蒙拿出小木条和些许木炭,打了点水洗漱过后,也跟着众人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继续上路。
不一会儿,颠簸的路途又开始了。
伊蒙吃了点松软的大麦面包,填饱肚子后,跟前面的车夫说了一声,就开始冥想了。
而车夫早已见怪不怪了。
一开始所说的理由是,伊蒙家乡那边的习俗,他需要为他死去的金毛哥哥,日夜祈祷一个月。
一开始,那车夫还觉得伊蒙在扯淡,对于伊蒙的说法嗤之以鼻。
毕竟他当商队车夫这么多年,走南闯北,还是有些见识的,略微回忆了下,就没听说过哪个国家有这种习俗。
然而,随后几日,伊蒙当真在日夜冥想,不信邪的他,甚至特地半夜去偷看伊蒙的帐篷,只为了证明伊蒙只是在装装样子而已。
但伊蒙竟然连半夜都在冥想!
而且还不是在睡觉,盘坐时眉目间的那股肃穆,是睡着时装不出来的。
他顿时肃然起敬,为自己前几日的偏见感到羞愧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