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不加赋而国用足?”
童驹茫然的重复着黄门带来的消息,他完全无法理解王安石说的这句话。再看看房间里面剩下的两个人,一个吕俨和自己一样茫然,一個刘湛还在问吕俨“国用”是什么意思。
童驹叹口气,撑起身子,亲自去审计院里,把户部主簿李轩瑜请来。
李轩瑜心情忐忑的进了房间,立马就被桌子上的大字吸引过去了。
“民不加赋而国用足?刘兄,你又出此等怪论?”
“喂喂,这可不是我说的。我都不知道国用什么意思。”
“国用即是国家度支,可等同于国库。不是刘兄,此间还能有谁出此言论?”李轩瑜摇了摇头,把纸放下,转头劝起童驹。“此论大悖儒家精义,还是不要外传为好啊,童都知。”
童驹并不回话,刘湛扬起眉毛,正要开口嘲讽时,吕俨先行请教了。
“我等均不通财政,还请李大人赐教。”
“哎哎,客气客气了,子厚称我为李兄即可。”
李轩瑜眉开眼笑,背起手走了几步,转身向屋里几人提问。
“各位,可知汉武时的桑弘羊?”
刘湛抬头看天,吕俨倒是熟读经典,张口答道。
“俨曾听说,桑弘羊乃汉武宰相,与诸儒生辩论,后人记之而成盐铁论。似乎风评不佳?”
“当然不佳!当然盐铁论是桑弘羊辩赢了的,自此每朝均设盐铁专营,说明桑弘羊还是有点本事的。”李轩瑜昂然说道,“桑弘羊的诸多政策均是后世运筹度支之人必学的典范,我等自然也不例外,私下同僚均言,不学桑弘羊,难理天下财。
但桑弘羊如此才学,品性心术却不正,竟然与民争利,终为后世所讥。”
刘湛听到这里,不由得呵了一声。
刚好查完了chatGPT,略微知晓了桑弘羊的生平,作为一个宰相,他确实加强了皇权,将许多财权收归了中央,但与其说他与民争利,不如说是与大户和商贾争利。
桑弘羊最为人知的是“算缗”“告缗”政策,要求商贾大户主动上报车、船等资产,按比例抽税,即为算缗;如果有人隐瞒不报,则鼓励他人举报,举报成功则可按比例获取金钱,即为告缗。
也就是说,这是大汉时期的财产税,而且是财产越多收得越重的税,可以想想当时引起了多大的风波,也就是汉武帝这种威权皇帝,才能勉强镇住场子。
汉武帝死了没多久,果然桑弘羊就被清算,如此风云人物,被当时认为是“运筹帷幄”中运筹两字代言人的人物,甚至没能在史记中有个传,他的骂名可想而知。
果然,李轩瑜也开骂了。
“桑弘羊罔顾民生,不识圣人之理,无仁无义,巧言令色,以智惑人。他献策于汉武时,就曾有言,可利民不益赋而天下用饶。
童都知,您听这话,与这纸上所言,是否相近?”
童驹点点头,终于忍不住说话。
“如李大人所言,但读史书者,均应知晓这个桑弘羊。那如果有人博学广知,又有经世之才,而他提出的富国之论,就是民不加赋而国用足。则此人何所用心?”
“必奸邪也!”李轩瑜斩钉截铁。
刘湛实在听不下去了,开口解开了谜底。
“这是王安石王翰林今天在朝中说的,建议你当面和他说这个。”
李轩瑜顿时满面通红,他经常呆在户部,属于专业对口,又有张方平罩着,基本没受过官场的毒打,还保留着一些技术人才特有的执拗。
“王……王学士这样说,也……也是错的。”
“哦?不是奸邪?”
刘湛似笑非笑,非要追问一句,吕俨扯扯他的袖子,刘湛翻翻白眼,又躺回吊床喝酒。
这边李轩瑜急忙要论证自己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