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俨赶紧冲上来捂住刘湛的嘴,王璞也强行忍住情绪,出门转了一圈,发现周围确实没有人,才回到房里来,和刘湛互相瞪对方。
吕俨尝试打圆场。
“王兄莫气,刘兄这情况,所作作为确有公心。刘兄,且为小弟说说你的安排。”
“呵,公心,怕不是反心吧。”王璞嗤笑一句。
刘湛也脾气上来。“哟,我卖皇帝家墙上的涂料,伤了您的感情是吧?来来来,告诉我,这尊贵的皇家有毒朱砂,您要怎么处理?建个庙供着好不好?
我想为天下百姓省点钱,损伤一点皇家尊严怎么了,这不是公心什么是公心,非要用百姓的血汗钱来捧着皇帝的臭脚,才叫公心?
莪刘湛是书生,不是皇帝的狗!”
王璞懒得再说,直接冲上来推了刘湛一下。刘湛一愣,反应过来,迅速还手。两人扭打在一起,吕俨好不容易才把两人劝开。
王璞脸上挨了几下,哼了一声,直接转身走了。
刘湛倒是不怎么觉得疼,就是觉得心里有气,坐回桌边喝闷酒。喝了一口,发现手里的葫芦还是王璞送的夕照葫芦,气的把葫芦扔到一边。
吕俨走过去把葫芦捡回来,放回桌子上,说道。
“其实王兄身手很好的,我上次见他与讲武堂的小校对打了几十回合,不分胜负。”
刘湛哼了一句,心里也知道王璞是留了手的,只是心里还是觉得郁闷。
“吕兄啊,为什么你们都对这件事反应这么大呢?”
“因为皇帝是天命所归,天命就是我们之所以认同自己是宋人的礼。只有蛮夷之地,才不服王化,不知天命,不知礼。
若我辈读书人都不维护皇帝的天命,则天下无君无父,转瞬即分崩离析,乱世又至。”
凝聚国家共识,构筑文化认同……
刘湛脑中忽然跳出这两句话,大宋的文官们并非不知道皇帝也是普通人,只是出于统治天下的需要,自觉的维护着皇权这座图腾。
后世有人曾经说过,权力的本质是什么呢?
暴力、金钱和谎言。
暴力是军队,金钱是赋税,而谎言,是信息,是认同。
刘湛意识到了自己的天真,自己天天和人说信息即为权力,临到头来,却自己把这点给忘记了。
金钱和暴力,都是谎言的附庸。
要打破一个谎言,就要用另一个谎言;要覆盖一个信息,就要用另一个新信息。
将子弹包在糖衣里,才能更好抵达敌人的心脏。
“吕兄教训的是,是我想的差了。其实我不是想卖皇宫墙上的朱砂,只是我临时算了一卦,大宋历经百年,在皇宫中积聚的龙气太浓太重。
子曾经曰过,过犹不及。龙气虽然好,但也要有人气来阴阳相济。
当今陛下宅心仁厚,应当将这些溢出的龙气赏赐给东京的官员和大户,而官员们和大户对陛下非常感激,自愿拿着浸满人气的白银来为陛下分忧。
君主贤明而朝野爱戴,真是历史上都能留名的佳话。
吕兄觉得怎么样?”
吕俨很想说,人不能这么无耻,刘兄你这不还是要卖朱砂吗?何况你什么时候会算卦了?
但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皇宫要修,龙气之说虽然虚无缥缈,但拿来堵一下腐儒的嘴是没问题。
“刘兄所言甚好,我会回去请教叔父,再加润色的。只是刘兄这龙气,为何要换白银呢?大宋白银奇缺,百姓家里基本不见白银,只有官员和城中大户才有。”
“我说过,不要百姓的钱。”
“可是大户们精明得很,恐怕一眼就能看穿刘兄的用意。陛下即使赏赐下去,恐怕也没有几个人会真心拿白银来换。除非下圣旨,但那就形同摊派了,中书省是不会通过这种乱命的。”
“不需要的。那极西之地能将一朵花炒到价比千金,我刘湛也能把龙气炒到价值连城。”
刘湛眼中闪烁着危险诡异的光芒。“到那个时候,就不是皇帝强行摊派,而是他们哭着喊着要求皇帝赏赐龙气了。”
吕兄还有点于心不忍。
“我虽不明刘兄如何操作,但刘兄此举,无非是变个法子,将修葺皇宫的钱,摊派到这些人头上。是否对大宋臣民太过?城中大户颇有积善之家,若因此倾家荡产,刘兄何忍?”
刘湛笑笑。“这个法子专治贪婪之人,不贪就没事。再说了,谁说我只是摊派给大宋臣民?吕兄想想,再过一两个月,东京城里拥有白银最多的,是谁?”
吕俨低头想了一会,忽然抬起头,指着刘湛,却一时说不出话。
刘湛把他的手按下去,说道。
“没错,再过一两个月,东京城里有最多白银的,就是收了大宋岁币的辽夏两国使团!我坑大宋臣民,吕兄觉得不忍心,那我坑辽夏使团呢?”
吕俨嘿嘿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