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进入大学后,柳生比吕士便很少去网球部晨训了,一般自己都会早起两个小时从住宿的地方跑到学校权当锻炼,而其他的人也各有各的训练方式,所有人似乎都以自己的方式展现了对网球的坚持,尽管不参加集训却不代表就真的搁置,只是目前的他们不能像之前那样,能将那么多的时间用在网球上。 正是清晨,他早上没课便在医务室里,原本忍足也会来,可忍足今天说想打网球了,便跟手冢他们去了网球部,而现在就他一个人在医务室。 早上来医务室的人并不多,柳生比吕士从书架里抽了本书便在自己的座位上认真的读了起来。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这个时间非常适合泡一杯清茶,就一本书,一切都刚刚好。 他正读的兴起,医务室的大门却突然被人撞开,他的眉头蹙了蹙,还没来得及斥责那人,便听到那人急切的声音:“医生,你快过来看看,她突然晕倒了。” 柳生比吕士连忙放下手里的书,拉开了隔离窗帘,指挥着:“把人平躺放在床上,把腰带和上衣扣子解开。” 夏目夜无慌乱的解开她的腰带,可她的上衣是圆领,没有扣子。 “什么原因导致昏厥?在之前吃过什么?有没有受过外力打击?另外有没有家族遗传病?”柳生比吕士转过身,从白大褂里拿出听诊器准备检查病人的心跳呼吸,然而看清楚病床上的人却愣住了。 顾桑? “怎么会突然晕倒?”柳生比吕士喃喃自语,“术后身体没有保养好?” 迹部没来吗? 柳生比吕士看了看送顾妃色来的人,平光镜下亮紫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疑惑。 这个男人是? 夏目夜无? 新来的交换生跟顾桑有什么关系? 他脑子里一串疑问,然而顾妃色还躺着,他没太多的时间去思考这种无聊的事情。 呼吸微弱,心率过慢,他去掐人中,却没有反应,而他之前问夏目夜无的问题,夏目夜无也没有回答他。 柳生比吕士不耐烦的抬起头看他:“什么原因导致昏厥?在之前有吃过什么吗?有没有受过外力打击?或者有没有家族遗传病?” 夏目夜无沉默不语。 柳生比吕士有些生气,一边责备一边进行紧急抢救措施:“不知道麻烦说不知道,别在这浪费时间。” 他低头检查,顾妃色的头偏向一边,他将头掰正,让她能正常呼吸,却看到她的脖子上看到了五条明显的红痕。 “你掐她?”柳生比吕士转过头明显的质问。 夏目夜无不语,而这边顾妃色却呛了一下,犹如溺水的人突然回魂,呛了一下后便开始使劲儿的咳嗽、呼吸。 夏目夜无见顾妃色醒了,一把推开柳生比吕士俯身去看顾妃色,关切的问:“妃色,你怎么样了?有没有事儿?我不是故意的。” 还真是他掐的? 柳生比吕士被他一推踉跄了半步才站稳,可意识到这是个罪犯无法坐视不理了,他走过去一把提起夏目夜无的衣领使劲儿往后一扯,把夏目夜无扯离顾妃色的身边,护犊子一样把顾妃色护在身后。 “这位同学,就你的行为足以构成人身伤害的,我可以报警抓你的。”柳生比吕士严肃地警告。 好歹一起吃过几次饭,又同是学生会的成员,柳生比吕士自然是站在顾妃色这边的,倒是这个男人疯疯癫癫的是怎么回事。 顾妃色咳嗽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看着夏目夜无的眼里多了几分恐惧,她知道夏目夜无有些强势,可是没想到强势到了这个份上。 现在想想她都觉得后怕,她多庆幸自己离开了他,如果人生的未来才发现他这一面,她简直不知道自己怎么承受。 “这是我跟她的事情,跟你无关!”夏目夜无越过他去拉顾妃色的手,顾妃色直接躲到了柳生比吕士的身后,只从他的臂弯露出半张脸:“柳生前辈,他是个疯子,他想掐死我,麻烦你帮我报警。” 顾妃色的声音有些嘶哑,可语气坚定,丝毫没有犹豫。 “顾妃色,”夏目夜无双目漆黑,鸠羽般的眸子盯着她,威胁道,“你真要把我送警察局?” “确定!” 而此时真田弦一郎也和柳莲二到达,两人有些迷糊,却还是根据两人剑拔弩张的气势猜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只是这个结局终究是让他觉得出乎意料。 感情夏目夜无一大清早的跑来网球挑战是因为顾妃色,而就在他们的地盘,夏目夜无居然放肆到差点谋杀了一个人。 不可原谅! 太松懈了! 柳生比吕士见真田来了,心里的地气也更添了几分,论武力他可能还真比不上对面的男人,可有真田在就不一样了,真田好歹也是跆拳道、剑道高手,有他在完全不怕夏目夜无闹事:“副部长,麻烦你给警局打一下电话。” “嗯。”真田就是警察世家,让他来打这通电话,他自然是义不容辞。 “这是我跟顾妃色的事情。”夏目夜无不耐烦的瞥了真田一眼,网球输给他也就罢了,在这件事上他不想除他和顾妃色之外的任何人插手。 “真田前辈,麻烦你给警局打一下电话。”顾妃色开口,直接表达自己的态度,她本人授权,甚至是恳求真田弦一郎帮她,这无疑是啪啪打夏目夜无的脸。 顾妃色说的斩钉截铁,夏目夜无觉得不可思议,更有几分愤怒,他的目光凶狠:“顾妃色,你就这么绝情!” “我跟你没什么情,你都要掐死我了,咳咳……我还留什么情……咳咳……”顾妃色伤了嗓子说话断断续续,却还是一口气把想说的都说了。 柳生比吕士有些担忧,侧头问:“少说话,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就喉咙有点儿疼,脑袋有点儿晕。” “这个是正常的,可能是软组织受损,头晕是因为大脑缺氧,一会儿去医院拍个片,详细检查一下。” “嗯。”顾妃色敛了敛眸,她也觉得有必要去检查一下。 柳生比吕士又侧头看她,又问了一句:“要不要我让迹部来接你?” “嗯,麻烦了。”顾妃色点了点头算是应允。 没有把顾妃色安全交到迹部手上,立海三人组自然不会离开,而顾妃色不走,夏目夜无也死守着,哪怕真田报警抓他,他也没有半点儿要离开的样子。 空气莫名的安静,直到香里幸嵇的到来,才打破这片静默。 “小樱!” 走廊里传来一阵阵的男人急切呼喊声,顾妃色捧着一杯水坐在病床上,慢悠悠的喝着,听到这喊声微微的蹙了蹙眉,然而也没多说什么。这不是她的地盘,有些事她还是不要管的好,哪怕这件事情令她有些烦躁。 “太松懈了!居然在医务室大吵大闹!”真田的脸色一黑,大步出了医务室想要教训那人一顿,一出门,便看到了香里幸嵇,娇娇弱弱的,莫名的令人疼爱。 香里幸嵇看到真田也有些诧异,刚刚真田不是还在网球场吗?怎么一下就到了医务室? 难道有人受伤了? 然而这不是香里幸嵇该管的,她忙着找人,只是对着真田弦一郎鞠了一躬算是打招呼,便匆匆忙忙的找人。 “你们在找什么?”真田弦一郎看着两个人疯头疯脑的模样有些头疼,“这里是医务室,安静。” 香里幸嵇的脚步顿了一下,莫名的感觉羞愧。她一把拉住了樱崎鸣,走到真田面前一起道歉:“抱歉,樱叔叔的女儿晕倒了,我们都太着急了。” 樱崎鸣有些不耐烦,急躁占据了他的大脑,但他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低声说了句:“抱歉。” “柳生在里面,他是这里的值班医生,你可以问问他你们要找的人在哪儿。”真田说完,两个人同时面露喜色,一齐跟在真田的身后进了医务室。 一进门就感觉到屋内的低气压,柳和柳生配合无间死守防线,夏目夜无想要靠近,总是被两人拦着,而顾妃色,则是在双柳建立的壁垒后捧着水杯慢悠悠的喝水润嗓子。 漂亮的指尖摩挲着杯壁,顾妃色的眸子低敛,平静的面容毫无波澜。 樱崎鸣见到女儿这幅模样,除了心疼再没有任何感觉,他的整个身体都像是在被蛇虫鼠蚁啃咬,而他却怎么甩不脱,逃不掉。 相比昨晚的会面时的尴尬,此刻的思念更甚,他疼爱多年的女儿,那个软软糯糯的小姑娘,那么总是爱哭,总是吵着嚷着要买小裙子穿的小姑娘,现在已经成长成了这般沉静的姑娘。 他以为已经死亡的女儿,此刻活生生的在他面前,在没有他的三年里,他的女儿已经亭亭玉立,变得勇敢、淡定、睿智,再不是那个被人欺负就会哭泣的小怂包了。 “小樱,”他下意识的喊了一声,走过去想要给她个依靠,想要抱抱她,却被夏目夜无用眼神紧盯着:“你是什么人?” 樱崎鸣见那人跟防贼似的防着他,内心有点儿受伤,看到顾妃色抬起头望着他时那漠然的眼神,一瞬觉得呼吸骤紧。 如果说昨天的碰面,她不记得他,让他松了一口气,那么此刻只剩下了痛。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滋味,他们之前像是隔着光年距离,明明就在对面,在对方的眼里仿若尘埃,不可见。 顾妃色只是扫了樱崎鸣一眼,便没多在意,她不是不记得樱崎鸣,只是她并不觉得他们的交情值得她出声打招呼问好, “小樱,我是你父亲呀!”他伸出手想抱她在怀,顾妃色一下躲开了。 小樱是谁?众人一齐望向了香里幸嵇,香里幸嵇尴尬的笑了笑。 她原本只是想带樱崎鸣偷偷的来看顾妃色一眼就走的,哪里知道顾妃色突然晕倒了,还除了这档子事儿。 “妃色哪来的父亲?她是孤儿!”夏目夜无提起樱崎鸣的衣领,樱崎鸣本来就那种温文尔雅的书生,哪里能跟夏目夜无反抗,只能用目光表示威胁,“你放开我,我警告你,你不能跟我动粗!” 顾妃色此刻不仅觉得喉咙疼,还觉得脑壳疼,这都什么跟什么?这就是原主的父亲?怎么跟个小受似的?分分钟被人吊打,她要这种拖油瓶父亲来干什么? 简直就是弱爆了! 还有香里幸嵇,这个人是他带来的?虽然是原主的朋友,虽然让樱崎鸣来见见女儿并没有错,但好歹问问她的意见,好吗! 夏目夜无提着樱崎鸣就扔出了门外,樱崎鸣堪堪站稳了身,又往里冲,夏目夜无一个眼神扫过去,樱崎鸣就不敢动弹,生怕夏目夜无会对他动手。 “我告诉你,那是我女儿,你没资格挡在这里的。”樱崎鸣努力的摆出自己的气势,输人不输阵他不能就这么被人欺负了去。 “你是我女儿的朋友?”樱崎鸣又问。 他和香里幸嵇匆匆忙忙的赶过来,不知前因后果,只想着跟这个人套近乎,兴许这个人能让他过去看女儿。 香里幸嵇也有些心虚,下意识她觉得这个男生有点儿不好惹,然而是她带樱崎鸣来的,她得对樱叔叔负责,万一真动手了,不好。 香里幸嵇走到夏目夜无的面前,扬起头打算说话,奈何他太过高大,浑身散发的生人勿近的气息也太过强烈,香里幸嵇觉得自己声音都在抖:“夏目君……樱叔叔……真是顾桑的父亲。” 站在一旁的柳生比吕士扶了扶眼镜,问柳莲二:“那个大叔是顾桑的父亲?” 柳莲二闭着眼继续写笔记,他也不知道呀,他的数据里没有这个人。 真田弦一郎也想知道,然而见柳莲二不说话,自然知道柳莲二也不清楚,低声说了一句:“太松懈了!” 也不知道是说柳莲二的数据不够完全,还是说什么。 “他是你父亲?”夏目夜无指着站在门口的樱崎鸣质问。 顾妃色揉了揉眉心,觉得心力交瘁,她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呀! “是不是都跟你没关系!” “顾妃色,你又骗我!当初是谁说的父母双亡,自己无力养活自己才想做女佣养活自己的?顾妃色,你总是骗我,你为什么总是骗我!” 他的目光里充满了哀伤,那种绝望的情绪带着吞没天地的能力,仿佛下一秒他就会冲到顾妃色身边,再度狠狠的掐住她的脖子。 顾妃色有点儿害怕这样的夏目夜无,可到底她不会被同一个人以同样的方式威胁两次,而且现在不是她一个人,她不用害怕。 顾妃色从病床上下来,因为刚刚的昏厥,大脑缺氧,她的脚步有些虚浮,香里幸嵇要去扶她,顾妃色却不着痕迹的拂开。 她直接走到夏目夜无的面前,抬头望着他,目光澄澈坚定:“我实在觉得没有必要向你解释我的一切,第一,你只是我前男友;第二,我没有把自己的隐私拿到公众场合来公开演讲的习惯;第三,我并不想把一些事情告诉给一个并不了解我的人。我承认跟你有过甜蜜、亲昵,可那些东西都已经在日渐的相处中消磨的干干净净,有一天我突然明白了,名当户对真的很重要,相同家庭教育出来的两个孩子尚且会朝着相反的方向发展,更遑论两个不同的家庭了。我们的三观,真的很不同。” “你嘴上说的喜欢,可你只想着强势占有,做法也不够尊重,迹部虽然强势,可他懂得尊重,他懂得询问过我的意见,也会给了我时间考虑。而你,一味的强势、蛮横,像是争夺领地一般公开宣战。如果你实在觉得什么都不做难受就悄悄地去找你的对手宣战,而不是在没有掂量清自己的实力之前去寻求羞辱。说实话,你不够理智,不够成熟。当然你有你的成长方式,我不便参与。” “我唯一想表达的观点是——我们不适合,我不想迁就你,等着你长大,你也不会为了我而改变自己的本性。” “顾妃色,这就是你该有的态度?”夏目夜无一凝视着她,兀然觉得自己这半年多来的坚持实属可笑,明明是她骗了他,明明是她对不起他,为什么她能这么理直气壮的把一切的过错都推到他的身上。 他偏执强势又怎么样?三观不同又怎样,这是作为你欺骗他,接近他,又兀自甩了他,拿着他母亲的钱远走高飞的理由吗! 这对他不公平,他不接受这无情的判决。他们非门当户对,那她跟迹部就算是门当户对了吗? 顾妃色觉得无力解释,她没有原主的记忆,没有身份更找不到家人,她身体受损又受人排挤,她不觉得说自己是孤儿有什么错,有父亲的事情,她也是今天才知道,她不觉得有骗过他什么。 她承认初入夏目家的时候有接近他,对他献殷勤的嫌疑,但那时只是一个员工为了保住自己工作的本能,就如同她初到迹部家一样。 在一起,是感情自然而然的发展,分开更是长期矛盾的积累,离开是她重生的唯一途经。 道歉? 说自己不该骗他?她不是什么孤儿,不该利用了他的同情心,让他心疼她并喜欢上她?那说了有什么作用,她们回不去从前了,夏目夜无除了能得到一堆虚伪的歉意又能得到什么? 解释? 说她失忆了不清楚,还是说她只是一个灵魂?更或者告诉他,他的母亲不仅逼着她没朋友没工作,更甚者曾经找人撞她?她没必要把自己的那些不堪摆在众人面前说。解释了又如何,她怎么奢望一个当众把脏水往自己身上泼的男人去理解她的苦衷。 她静静地望着他,长叹了一口气:“夏目……你真让我觉得恶心。” “顾妃色,错的是人是你!背叛我的是你!”夏目夜无一只手拽起她的手将她扯到面前,一只手高高的扬起,就要给她一耳光。 樱崎鸣抓住夏目夜无的手,身子一侧,挤到两人的中间,将顾妃色护在了身后。 “放手!”夏目夜无蔑视的盯着樱崎鸣,冷声警告。 樱崎鸣却没有任何的犹豫,一拳狠狠地冲向了夏目夜无的左脸:“你他妈滚蛋!” “我的小心肝是你能欺负的!”樱崎鸣又是一个巴掌,而后抓着夏目夜无的头发固定住他的头就用自己的头狠狠地撞了上去:“亏我以为是你送我家宝贝来医务室的,原来才是罪魁祸首!” 夏目夜无被突如其来的攻击打的有些懵,而当对方巴掌指甲一起上的时候,更是整个人都懵了。 妈的这是遇上泼妇了。 刚刚赶到的幸村一众人等,看的傻眼了,这是……什么情况。 幸村将目光挪向真田弦一郎:“真田,这是怎么了?” 真田干咳了一声,才缓缓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反应过来,赶紧过去拉架。 “我小心肝从生下来到现在,我一根手指都舍不得动,你是哪里冒出来的,不仅跟她吵架还威胁她。”樱崎鸣嘴里继续念叨,所有注意力都投在了夏目夜无的脸上,使劲儿抓他的脸,那模样甚是滑稽。 夏目夜无被樱崎鸣这些无奈的招数折腾的恼火,而他也不打算继续让他胡搅蛮缠下去,他一把拽起樱崎鸣胳膊,身子一躬,手肘捅向了樱崎鸣的小腹。 顾妃色呼吸骤停,急切的大吼:“夏目夜无,你敢打他!” 顾妃色大吼,夏目夜无犹豫了一秒,可就是这一下,真田抓住了机会,一只手拽起樱崎鸣的衣领把甩出了战争圈,开始跟夏目夜无贴身搏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