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妃色假装睡觉在病床上躺了一天,听着医护人员的闲聊以及昨日姜旭阳与宋远的对话,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在她们交换的这段日子里,跟一个三十多岁的老大叔结婚了,还有了孩子,尽管孩子已经流产了。 相比于无家可归,辛辛苦苦在东京多年的她,樱奈央过得倒是比她要潇洒许多。不会中文,她老爹亲自教,她呢?一切都靠自学。失明了,她老爹照样把她弄进了学校,她想上学,还要经过苛刻的考试。 她在日本艰难度日,樱奈央却凭着她十多年的舞蹈功底做敲门砖进了演艺圈,演了电影,出了专辑,做了小有名气的歌手,而她顾妃色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到什么都要靠自己的女汉子。 她因为身世遭人嫌弃,樱奈央瞎了眼照样能够嫁给商界名流,安安心心的做豪门贵妇。 呵,这对比,不要太强烈。 想到这里顾妃色忍不住想指着天骂一句:艹尼玛! 她辛辛苦苦三年多,好不容易抱住金大腿,走上人生巅峰做了豪门贵妇,可惜一天好日子都还没有享受到,就回来做瞎子。 她老公貌美多金,家族继承人,身价上亿,樱奈央的老公呢?外貌怎么样她是不知道,但光是年龄,那是输她家大爷一条街,她家大爷二十出头,姜旭阳三十有三,马上就要三十四了,这年龄都快要大她一轮了! 呵呵呵哒,这个玩笑真他么开大发了,她上辈子是挖了樱奈央的祖坟吗?这辈子让她两次替她受罪,上回被车撞,这回被刀砍,她替樱奈央在医院受罪,而她的一切荣耀要由樱奈央来享用。 顾妃色平躺在病床上,眼睛睁的大大的,目光呆愣的被迫看着天花板。 感叹造化弄人,这操蛋的人生。 呵…… 顾妃色闭上双眼,痛定思痛,觉得樱奈央就是一傻逼,拿着这么一手好牌,最后打成了这样。 嫁了豪门又如何,到底是没本事守住自己的位置,都被人砍得要死不活的了,老公却还是秉着生意为重,把她晾在一边。 昨天那个言之凿凿的说着要时常陪着她的大叔,今天却连个影儿都没看见,就留了一个只会叨逼叨叨逼叨的宋远。 “夫人,先生一会儿就来看你,电视剧是不是很无聊?要不要我给您换个台?或者说给您放点儿音乐?” 顾妃色想说你丫是不是闲的蛋疼,她就一瞎子,来回就只能听声音,那些个广告有什么好听的,听音乐?她现在这副鬼样子,像是有那个闲情逸致悠闲的听音乐的人吗? 顾妃色觉得自己的脾气有点儿暴躁,或许是身体的不适,或许是为自己这操蛋的人生经历,总之现在发生的事情没有任何能让她感到顺心的,就连她想骂人都不行,她一张嘴就觉得嗓子疼,情绪稍稍激动一些,身体就开始冲她叫嚣。 没人爱自己,要学会自己爱自己,这个道理顾妃色老早就明白了。 生气伤肝,考虑到自己现在的身体情况,只好老老实实闭嘴,就当宋远是个不存在的。 顾妃色闭眼佯装假寐,不想听宋远闲侃,可没想到真的睡着了。医院的药物具有安眠作用,顾妃色睡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 她还没有习惯盲人生活,睡醒了习惯性的睁开眼睛,当她睁开眼看到的依旧是一片黑暗时,顾妃色才不得不逼自己面对现实。 她是真的是个盲人了。 顾妃色正晃神便听到了房门开启的声音,她本能的转过头看向声源处,目光呆滞的看着门口的人。 姜旭阳见到顾妃色,微微一怔,莫名的觉得顾妃色有些不对劲,却也没有太在意,关上门。 宋远站在一旁,刚想喊姜旭阳,姜旭阳挥手示意他闭嘴。 姜旭阳缓步走进屋:“醒了,有没有感觉不舒服的地方?” 不舒服,浑身都不舒服。 然而给你说了有用吗?没有用,所以为什么要跟你说话? 顾妃色听到是姜旭阳的声音,便转回头继续望着天花板。 这冷漠的表情,姜旭阳看得清楚,上午他才去看了那个精神病,从那个精神病口里了解了一些事情,也多少知道了顾妃色对他这么冷淡的原因。 姜旭阳并没有介意顾妃色的小脾气,走到床边,拉开椅子坐下。 知道她现在意识清醒,也不管她是不是想听到他的声音开口解释:“那个男人是个精神病,他说的话,你不要相信。” 顾妃色哪里知道那个精神病给樱奈央说了什么话,不过猜也能猜到是对姜旭阳不好的话,如果不是,以姜旭阳这么冷的性格也不可能开口给她解释。 顾妃色没有理他,继续闭眼假寐,姜旭阳以为顾妃色还是在生气,解释的也更为详细:“我从没说过自己救过你,当年我们认识,只是因为你撞了我的车,我把你送进医院而已,至于你失明,也不是因为我,只是药物使用不当而已,而那个叫许安琪的,我确实跟她有过一段,但都是认识你之前的事情,认识你的时候我已经三十岁了,就算我说自己是不知人世的纯情男人,你也不可能会相信的。” 不好意思,如果是樱奈央搞不好真的是会相信的,当然她顾妃色是不会相信的。 顾妃色依旧没有搭腔,姜旭阳也不是个喜欢过多解释的人,但凡是他能解释的,他已经解释过了,相不相信是顾妃色的事情,顾妃色不信他说再多也是枉然。 两人僵持的气氛太过尴尬,姜旭阳想起医生的嘱咐,伸手去拉顾妃色的手,徐徐的说:“孩子没有以后还会再有,你不要太伤心。” 不好意思,她真没什么伤心的,又不是她的孩子,再说了我跟你又不熟凭什么给你生孩子,幸好孩子是没了,如果还在,指不定她什么时候会找个时间去打了。 这样最好。 顾妃色抽回自己的手,放到被子下,侧着脸不想再听姜旭阳的废话,完全摆出一副送客的架势。 “妈下午过来照顾你。”姜旭阳继续说,顾妃色这下转过头,张嘴问出了心中的疑问,“我爸呢?” 顾妃色的话没有声音,只有嘴巴动了动,顾妃色不确定姜旭阳是否看到了自己的口型,又张了张嘴,再度做出了与刚刚相似的口型,这一次,带着一点儿嘶哑的声响:“我爸呢?” 姜旭阳顿了顿,思考了片刻,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你上次被下毒差点儿失声已经气得他脑血栓住院了,我怕他受刺激,没有告诉他,你知道他身体不好。” 顾妃色唇角扯出一抹嘲讽,她昨天明明听到了他和宋远的对话,他们说把小少爷安葬在了顾老先生的墓旁,尽管她不愿意把这个顾老先生和自己的父亲联系在一起,可她就是这么自虐的想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他去世了,是吧。”她张了张嘴,开口依旧无声。 姜旭阳的手指微僵,冰冷的目光笔直的射向宋远,宋远站直了身子一直摇头,不是他说的。 突然的安静,无异于默认。 “麻烦出去。”顾妃色平静的陈述,面无表情之下暗潮涌动。 樱奈央可以回去认回自己的父亲,她却连自己父亲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救命,不要……” “求求你,放过我……” 樱奈央受梦魇所困,迹部听到她的声音,翻身起床,打开灯,扣住她的肩膀,使劲的摇她:“顾妃色,你醒醒!” “给本大爷醒过来!”迹部狠狠的掐着她的肩膀,可是摇晃并没有什么作用,他按照医生的方法,尝试去掐她的人中,没过一会儿樱奈央便被疼痛刺醒,她咳了两声,渐渐转醒。 迹部见她醒了,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拿起床头的拨盘电话,拨通了家庭医生的电话:“少夫人醒了,你上来一下。” 打完电话,迹部将室内所有的灯都打开,刹那间暖黄的灯光照亮整个房间。 房间是欧式建筑风格,乳白色大理石支柱,金色繁杂浮雕勾边,墙壁四周均悬挂着名家画作,空间宽阔的房间摆放着红木衣柜,暗红色的地毯花式繁复的地毯从门口绵延铺至床脚,整个房间都透露着奢华。 樱奈央还有些不太适应这光亮,适应了黑暗的人突然来到这般光亮的世界多少有些难受,她半遮住眼,缓了一会儿才适应这光亮。 等她放下手,打量四周的环境,迹部已经端着一个茶杯走到她的面前:“先喝口水。” 迹部穿着一套紫红色丝绸长袖睡袍,胸口的肌肤敞露着,白皙的肌肤在灯光下显得莹白透亮,他的面容精致,眉眼上挑,带着让人难以挪开目光的风情。 他刚刚说的是日语…… 她这是回来了吗? 可是这里,是哪儿? 迹部见她发愣,坐到床边,换了一只手端着茶杯,伸出手去摸她的额头,想看看她是不是还在发烧。 樱奈央刚刚经历了生死,突然面临一个陌生人,还有几分警惕,迹部将手伸过来,她下意识的往后退,身体蜷缩成一团,双腿抱膝,目光警惕。 这副不认识他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儿? 迹部挑了挑眉,刚想询问,就听到一阵敲门声,紧接着是森川管家的声音:“大少爷,医生来了。” 迹部皱了皱眉头,将茶杯放在床头,淡淡的道:“进。” 家庭医生穿着睡衣,外面套了一件白大褂,手里提着一个银色的医药箱走进来。 迹部见医生过来,从床上站起身,双手环胸,守着医生检查。 医生用电子温度计给樱奈央量体温,36.6°正常体温:“烧已经退了,最近几天多喝水,吃的清淡些,过两天就好了。” “嗯,你们都下去吧。” 医生笑了笑,收拾好一切东西,提起医药箱:“那少爷您早点儿休息。” 医生抬步就要走,却没有想到樱奈央拉住了医生的白大褂,一双莹润的眸子望向医生,仿佛她就是她的救命稻草一般。 迹部静默的看着,银灰的眸子闪过一丝诧异,顾妃色几时变成了这样?还有她那一副他会害她的样子是怎么回事儿? “顾妃色,放手!”迹部眸色一沉,声音里染上了一丝怒意。 他在叫她,她叫了顾妃色的名字,他认识她。 樱奈央觉得他十分眼熟,可惜有点儿想不起来自己曾经在哪里见过他,她盲了好几年,见过的人着实不多,这个人她如果见过,那么应该是在她失明之前。 樱奈央见迹部生气,有些要发火的前兆,更是不放开医生,紧紧的抓住医生。 迹部看她如此害怕,猜想她之前受了惊吓,还没有缓过来,语气也不禁放软了,带着哄女儿一样的语气柔声说:“乖,现在太晚了,让医生去休息。” “你,你……是谁?”樱奈央一句话把迹部给弄懵了,迹部揉了揉眉心,觉得头大 迹部再将刚刚樱奈央的一系列反应联系起来,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儿,她这样子颇有几分当初樱奈央的软糯模样。 顾妃色是那种就是害怕,还是能给你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来缓解害怕的人,哪怕她害怕,也不会随便抓一个人当救命稻草,她宁愿自己一个人,也不想把自己的性命交给一个陌生人。 这副模样……分明就是当初的樱奈央。 迹部揉着眉心,目光对视着樱奈央,试探性的问:“你是……樱奈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