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斧……
听完男人的话,周严愣了一下。
初次从森林中醒来时的场景,又浮现在脑海中,其中那把掉落在泥土中的木斧显得格外清晰。
“你说的木斧……”
他在背包里翻找起来,拿出了那把破旧的木斧:
“是这个吗?”
中年男子的眼神凝固了片刻。
紧接着,仿佛有无数画面从他眼前闪过,拼凑出了某段难以忘怀的时光,却又匆匆流逝,再也无法抓住。
“我没想到还能见到它。”
男人的语调忽然就低沉下去,一点不易察觉的光亮从他眼底闪过。
“可以……把它交给我吗?”
周严将木斧递了上去。
中年男人以一种奇怪的手势握住斧柄,轻轻抚摸起生锈的斧刃,阴郁冷酷的表情也变得柔和起来。
此般变化,也令周严心里产生一种奇妙的触动。
他好像看见了眼前男子的灵魂,它的某一部分曾在很久之前死去,如今又缓缓复苏,展露生机。
双方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直到男人自顾自地说起话来:
“这把斧头,是在我打算成为猎人的时候,我的父亲为我打造的。”
“从那一天起,无论我去森林的哪片区域打猎,都会带上这把斧子,结果某次追逐猎物的过程中,我因为疏忽大意,把它遗弃在了森林里……”
“谢谢你,外乡人。”
“你帮我找回了这把斧子,能够带着它离开这里,我今后的人生不至于是永远无望的黑暗了。”
男人说完,又望向远方。
周严听得一愣一愣。
他不禁觉得眼前的男人很奇怪。
对方身上展现出的猎人气质是无人可及的,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庞象征了果敢与坚毅,而深邃的双眼却总是被难以理解的阴霾所笼罩。
淡淡的忧愁与独特的豁达,在男人身上同时体现出来。
他到底经历过什么呢?
周严想了想,率先打破沉默:
“额,猎人先生,我不知道你为何对未来的人生如此悲观,但我现在也处于背井离乡的阶段,或多或少能体会你的心情……”
“不,我并非要离开家乡。”
中年男人却打断了周严的话:“恰恰相反,我是要回到真正的故乡。”
看着周严疑惑的表情,他缓缓坐在石坛边沿,放下了心爱的木斧,眼神变得像海水那么沉郁:
“外乡人……”
“我先给你讲个故事吧。”
……
……
很久以前,村子里有一户人家在森林中捡到了被遗弃的婴儿。
他们把婴儿带回家,取名为“信”。
阿信在村子里度过了无忧无虑的童年,他从小就对村子旁的森林感兴趣,乐于在茫茫林海中徘徊,后来又喜欢上打猎。
不过,他从未到过森林的北侧,只是听说那里之外就是广阔的大海。
阿信从未见过大海,也不感兴趣。
他只想成为一名猎人。
为此,父亲给他打造了一把木斧,耐心教导他猎人的技巧。
阿信的天赋超乎想象。
他很快就成为了一名出色的猎人。
每次外出打猎,他总能满载而归,收获村民的赞扬,当然最令他开心的,还是父亲那欣慰的眼神。
那时他希望日子永远如此。
可惜命运却不如人意。
阿信慢慢发现,他有些特殊,明明周围的人都在不断老去,可他的容貌却始终不变。
村民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渐渐地,有人开始说他是怪物。
阿信自然不会承认。
可是猜疑的谣言一旦诞生了,就再也无法阻止,恐惧如瘟疫般在村民的内心里蔓延。
人们希望结束这场恐慌。
于是,红教堂的神父被请来了。
教堂是神圣的、公正的,所有是非善恶都应由伟大的“主”来评判,而神父则是“主”的使者。
神父宣判了阿信一家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