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客们又不太懂,只是将信将疑。
“就算如此,”一个精瘦、穿袍衫的青年蹙眉,“那他被杀时没有反抗,又当如何解释?”
这才是此案重点。
若是谋杀,怎么会完全没有动静,徐尘也并不反抗呢?
众人正要点头。
“错。”
苏瑶神色自信从容,她忽然问道:“今晚可有人进过这间客房?”
“当然没有!”
“我就住隔壁,有人找他我早听见了。”
住客们万分肯定,老板娘也点头如捣:“之前我来送酒菜,虽说没进门,可我也撇过一眼,房里就他自己…”
“姑娘怎么问起这个?”
客房中火光朦胧,苏瑶并未回答。
不过离开客房,从廊道回首之际,她的嘴角多了抹笑意:“那就奇怪了,既然房里没人,那为何要挪动瓷瓶呢?”
什么?
房里有没有人,跟瓷瓶在哪有什么关系?
众人愣了一阵。
“你是说其实房里有人,只不过被瓷瓶挡住了?”
先前那位精瘦青年,率先反应过来。
但他却频频摇头:“姑娘莫开玩笑,瓷瓶高不过三尺,顶多到腰…”
话没说完。
“坐下即可,”苏瑶语气平淡,眉间却多了些自负:“想必诸位皆知‘近大远小’,能否用瓷瓶遮住人身,一试便知。”
这话有些道理。
众人彼此对视,尔后点了点头。
老板娘坐在食案靠门一侧,其他人纷纷离开客房,按照苏瑶所言关上门。
房门徐徐打开,客房中的事物映入眼帘。原木地板粗劣宽缝,刚从房梁放下来的尸体,食案上一灯如豆,大瓷瓶白釉、双耳。
至此戛然而止。
坐在食案里侧的老板娘,果真被瓷瓶完全遮住!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从外边往里看,这门、瓷瓶跟食案,都在一条线上!”
“用得着你说,近大远小懂不懂?”
惊呼声此起彼伏。
众人如梦方醒,其实道理很简单,门和瓷瓶组成了“墙”,只要开门幅度,不超过瓷瓶的位置,坐在食案里侧的人,就会被彻底挡住。
“还是不妥。”
精瘦青年满面困惑:“就算凶手能骗过咱们,也骗不了房里的徐尘吧?”
的确。
房里多了个人,徐尘怎会不知,怎会毫无反应?
“这就是第二个疑点。”
苏瑶打量着青年。
那双翦水秋瞳,多了些意味难明的笑意:“徐尘一介丝商,家境殷实,为何独自跑到荒山客舍,大半夜自顾喝酒?”
正常情况下,以徐尘之家财,必不会踏足此地。
他为什么来呢?
这次,无需苏瑶解释。
“有人约他!”
一个住客似乎想到什么,此时两眼大睁,抬手直指精瘦青年:“我想起来了,你是邵礼…诸位,数月前他被徐尘骗去贩丝,他的祖宅、老婆,都被徐尘霸占了。”
“邵礼?”
“对,一定是他,就是他杀了徐尘!”
邵礼脸色煞白,汗出如浆:“不不是我,诸位想想,我跟徐尘血海深仇,他见了我岂会不出声?”
“很简单。”
苏瑶瞳若幽潭。
“你事先重金传书,谎称有天大商机,要在此地密谈。”
“徐尘见钱眼开,如约前来。为了套出商机,他对你言听计从,还要好酒好菜地招待。”
声若百灵,清耳悦心。
却让邵礼颤若筛糠!
苏瑶不再浪费口舌,这番推论的对错,只需确认徐尘家中,是否有邵礼的信件即可。
此案全貌,至此昭然若揭。
邵礼被徐尘骗尽家财,所以怀恨在心,他传书骗来徐尘,此后彻夜藏在客房,等徐尘酒醉之后,再一刀抹了徐尘的脖子。
那凶器…
“快!”
“咱们去他房里,你们去客舍外…”
众人绑了邵礼,分两队寻找凶器。
不多时。
“找到了!”
三两住客钻出邵礼客房,为首之人抱着件染血袍衫,回到众人跟前,一把扔在地上。
哗啦!
袍衫里的碗筷、短匕,立时散落满地。
“邵礼,你还不认?”
邵礼面如死灰,眼里却腾起怒火:“徐尘骗尽我家财,霸占我妻女,连我都险些死在城外…不报此仇,我如何为人!”
“到了县衙再说吧。”
“既然不是妖怪,这检举的赏钱?”
众人懒得废话,当即拽着着邵礼下楼,彼此议论间,声音渐去渐远。
“苏姑娘,今晚真是多谢。”
“苏姑娘?”
老板娘回过神,本想向苏瑶道谢。
然而目之所及,廊道已融进黑暗,烛火照耀下,不见半个人影,唯独深处的一间客房,其中的火光忽然灭掉。
客房中,苏瑶熄灭油灯。
脑海中古卷未合,她集中意念,颗颗海棠红砂生于虚无,尾衔绛红流光,随着她的操控,汇向书页上的空缺。
[此案乃邵礼所为,利用瓷瓶骗过众人]
嗡。
几道至精至纯的灵气涌入体内。
“明日回城,就能突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