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大人又说这话。”
张柬之连拍手背,急切又无奈:“以往也就罢了,这回可是要掉脑袋的,咱不能信口开河!”
相识两年有余,他最看不上苏瑶这份自负。
“彭城山隅之地,许恭能躲到哪呢?”
狄仁杰倒是一丝不苟,飞快思索着:“李温阴狠毒辣,诡计多端,我们时间不多了。”
“狄大人放心。”
苏瑶与他相视点头。
张柬之老脸通红,喉咙发干。
这打得哪门子哑谜?
心思电转下,似乎也有些想通了:正常而言,李温等人一路南下,应该从北门进城;不过他与狄大人是在城南相遇,换句话说,李温已查遍了彭城周遭。
恰好抵达彭城后,便再无人目击过许恭…
果然在彭城!
但若有变故呢?苏瑶也就算了,狄大人也确信许恭在彭城,那一定是有理由的。
可他偏偏想不通。
“咳,原来如此。”
张柬之头皮发麻,嘴里干笑两声:“两位大人拐弯抹角的…诶,狄大人,苏瑶她?”
正堂里安安静静。
不知何时,狄仁杰伏案阅览文书,苏瑶已不见踪影。
“狄大人…”
“莫慌,她已去寻人了。”
“那个,咳,两位已商议过?”
“嗯。”
张柬之刚刚想通,现在又懵了。
为何让苏瑶找人?
去哪找人?
她认识许恭吗!
罢了。
县令的事儿,他这个主簿少掺和。
“糖葫芦。”
“桂花糕!”
彭城长街,鼓刀扬声,吟哦各异,热闹非凡。
进了人堆,谁都会显得普通。
苏瑶深色麻衣、佝偻着上身,长发油腻毛糙,随意盘着,挑起的白丝尤为眨眼;脸色也是蜡黄,法令纹沟壑一般。
[易容]
城中必有李温眼线。
利用易容能力扮作村妇,为的是不留下尾巴。
“小道消息!”
“有凶犯逃来彭城了…”
混在人群中。
长街两侧,不时有行人议论。
“听说这人跟县令关系匪浅,啧。”
苏瑶不动声色。
许恭的藏身之处,她早有推断。
而今情势,正是动用情报网的时机。
沿着长街向北行进,直至北城门近在眼前,朝西边乐酒坊一拐,她便进了临街酒旗飘飘的高朋居。
名字虽雅。
实则只是间榆木屋,落叶松木造的墙板年久失修,光也从漏处点滴渗入,柜台脏污不堪,被照得黑光锃亮。
酒坛不少,酒倒没见几样。
陈掌柜粗布衣裳、胡子拉碴,黑红脸蛋上笑容洋溢。
“哟,老娘们也贪酒啊?”
“哈哈!”
九流宾客挤满酒肆,闻言莫不大笑。
“高朋酒。”
柜台前。
苏瑶背对众人,柳眉沉了下去:“高朋、新雨,立刻端上。”
高朋入座,今雨新知。
东家来了!
陈掌柜笑声止住。
注视之下,村妇的脸愈发年轻,终于变作熟悉的玉貌时,他手里酒壶砰地一响,重重磕在柜上。
“马马,马上!”
晦气。
苏瑶换回村妇样貌,眼底余怒未消。
但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彭城很小,若李温强行搜查,似乎任何地方,都无法藏身。
但也有例外。
“酒来喽!”
陈掌柜打开两坛陈酿,又翻出只凤纹雕花梨木柜,小心翼翼捧出里边干干净净的碗。
这才将酒倒进去。
“找一个新朋友。”
苏瑶接过碗浅尝了口,柳眉终于舒展:“最近新朋友多吗,吃住可好?”
这番话,旁人听不大懂。
“哪天不多?”
陈掌柜扫了眼酒肆,点头哈腰:“吃住无碍,弟兄们倒是沾不到荤腥。”
外地人每天都多。
有钱,满屋子都是,不打算入籍,在城里也什么活计。
苏瑶若有所思。
如果她是许恭,面对一座陌生城池,她最先想到的藏身之处,恐怕便是后厨地窖等等。
或有逃命的机会,或可能避开搜捕。
苏瑶放下碗,推到陈掌柜跟前:“哪位弟兄沾腥了?”
谁家雇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