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苗秦桧两人聊的热火朝天,茶都喝了数杯。赵国苗这位官家,向来能扯,两人从四书五经扯到诗词歌赋,又从诗词歌赋扯到牛马驴羊,总归是扯不到正题上去。
杨存中反水后,自己又如愿以偿的牵制住秦桧,绑他在宫中做不得事情,只陪着自己在这里扯闲篇。赵国苗好生得意,觉得自己智珠在握,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与秦桧聊起天来,眉飞色舞的,全然不像那个整日阴沉的阳痿佬赵构。
秦桧早已察觉出不对劲,这位官家自从上次醒来,比之之前实在是太过活泼开朗了些,与此前全然不同。这断然不是摔坏了脑袋那么容易说清楚的事情,更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不过对于秦桧而言,换一个官家倒也无妨,总归是只要能保我秦某人的荣华富贵,管他赵八还是赵玖做皇帝,又有甚差别。
只是这位官家,在与金人议和这件事上,好像总有些不对劲,不太像是那个拿定主意一心求和的官家,可却也没什么进取之心,不理朝政,反而拉自己在这里打算鼓捣些早已定性为无甚用处的火器。与他那对于金兵跃跃欲试的想法好像有所出入,难不成官家他真的指望能发明出什么了不得的火器,能把金军打得落花流水?
暂且看看,这几日金使便要来了,若是这位官家见着韦太后的书信,无甚反应,想来自己的猜测是没错的,这位官家是换了人了。秦桧定下心来,如今官家是谁并不重要,他秦桧还是大宋朝的贤良宰相,大宋朝离不开他,官家也离不开他。
“官家,臣看官家对岳将军之事又有了新的看法?”秦桧既然猜出来赵国苗的心思,当机立断,准备反水。
既然官家要保这岳飞,自己干嘛非杀他不可?虽然自己在金营时受尽屈辱,被金人拿了把柄,可如今自己权倾朝野,又是官家身边的红人,虽然眼前这位官家兴许是换了人,可只要他还是官家,他还是赵玖,那就没甚关系,凭自己这眼力见,这舔人的功夫,伺候好这位官家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见秦桧竟然如此直来直去,赵国苗有些愕然,他一直跟秦桧天南地北的扯闲话,就是想拖着秦桧不让他腾出手来去对付岳飞,如今他给自己摊牌,一时间赵国苗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眼瞧着官家愕然的表情,秦桧心下已有了主意。眼前这位官家,还真是不懂得隐藏自己的情绪,一言一行将他心中所想早已暴露的一览无余。
“官家。”秦桧轻声的提醒着赵国苗,见赵国苗回过神来,方又重新开口说话,“臣以为,岳将军乃国之柱石,如今金人当前,实在不应该先损国之柱石。官家可还记得东晋檀道济之事。”
听到这话,赵国苗更加吃惊了,好家伙,怎么秦桧开始劝自己不要杀岳飞了,老天爷,这也太魔幻了些,自己该不会是穿越了吧?哦,不对,自己好像就是穿越过来的。
赵国苗当即问道,“秦相不是此前一直想杀岳飞来着,怎么今日忽然劝朕不要杀这岳飞。”既然玩心眼子玩不过这老狐狸,不如直言不讳的说。
秦桧站起身来,低头看着官家那张脸,那张脸实在是藏不住心思,“官家,此前臣求杀岳飞,是为官家着想。如今臣请求不杀岳飞,同样是为了官家着想。”
赵国苗一时无语,怎么好赖话都让你秦桧给说了,“秦相这是何意?这又从何说起呢?”
秦桧倒退半步,略一躬身,拱起手施礼,“官家,臣授意何铸等人审问岳飞,实在是为官家您着想。此前张俊等人依仗手中兵权,不听号令。后又岳飞强回庐山养老,不听朝廷的调遣。臣此意,是为杀鸡儆猴,好叫那些个武官知道官家的心思。”
“那而后呢?”赵国苗知晓此事,昨夜他与狱中见着岳飞,问了岳飞三个问题,虽有些差强人意,但也知悉了个大概。
“可如今臣观官家志在北伐,与那金人交锋。如此,岳将军便是不可多得之帅才,官家和大宋便离不得那岳飞。”秦桧再一拱手,“只是官家,臣还是有一言,不吐不快。”
赵国苗听着秦桧的话,倒也不无道理,岂止是不无道理,实在是字字句句为国为朕那,来了兴致,朕倒要看看这秦桧还能说出什么花来,“秦相但说无妨。”
“想来官家于昨夜见着岳飞,没有谈崩吧。”秦桧抬起头来,直视赵国苗的眼睛,见赵国苗默不作声,心下了然,“臣果然猜的不错,想必官家还问了岳将军迎回二圣后,如何自处之事?”
赵国苗没想到秦桧虽然没有亲自跟随自己前去大理寺诏狱见那岳飞,但却如同亲临,连自己要问些什么,都猜出了个大概。
“不错,秦相猜对了。朕确实问过岳飞。”赵国苗沉默片刻,回答道,这种被人猜透心思的感觉,实在有些难受,像是自己在第一层,而他秦桧在第五层看着自己。
“如若臣猜的不错,那岳飞告诉官家,迎回天水郡公后,尊其为太上皇。”秦桧重又开口道。
如今的官家,不是先前的那位官家,若是先前的赵构,给秦桧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如此说话,把官家的心思说的字字不差。
赵国苗默不作声。
“官家,如若官家了解臣的过往,想必也是知晓臣此前也是主战派,立志北伐,踏平金国的。”秦桧略一顿首,又侃侃而谈,“只是迎回天水郡公,于官家有害而无益。天水郡公在金人手上,就是我大宋朝的把柄,若是官家有不和之意,金人定然会在北地扶持天水郡公,拥其为帝,如那伪齐刘豫之事。官家岂不是师出无名,与父兄相抗。”
赵国苗见秦桧说的头头是道,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怎么这秦桧像是个大忠臣?说起话来没有一丝纰漏,“那依着秦相的意思,朕又该当如何呢?”赵国苗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诚心诚意的发问。
“官家,臣先问官家一个问题。”秦桧略一思索,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秦相问吧。”赵国苗点点头,他还没有察觉自己已经被秦桧死死地拿捏住了。
“官家是想战还是想和?”秦桧问道,先前那位官家,因为没了生育能力,一心求和,只想着贪图这一世富贵荣华。如今这位新官家,像是转了性,可又有些犹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