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怎么回事? 星野纯夏朗声喊道:“药研,鹤丸,三日月殿,一期殿,莺丸殿,烛台切殿……” 她的声音回响在空荡荡的大殿内,没有得到任何回音。 纯夏握紧了扇柄,回头望向紧闭的大门……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她和刀剑付丧神们走散了呢? 一开始还很顺利。 他们与留在本丸的大家告别,沿着森林的小径前行。纯夏被三日月宗近与鹤丸国永一前一后护在中间,她身旁的药研藤四郎则警惕地观察着周围。 而第一次走出本丸,与出阵部队一同出行的纯夏本人,内心很愉快。 头顶是被古树遮蔽的天空,脚下是常年不见阳光而生的斑驳的青苔,耳畔是各种悠长的鸟鸣声。时不时地,她能碰到蔚为壮观的粗壮高大的古树。它们的腰间系着白色的饰物或者草拧的粗绳,虽然看起来已经十分破旧,却使得这里的神秘气息愈加浓重,仿佛真的有神明在未知的地方凝视你一般。 这时,药研提醒她:“大将,请不要走神。” “诶——是!”纯夏的脸上飞快地飘过一抹绯红,她低下头,小声地说道:“对不起,药研。” “您不需要向我道歉。”这位身高不足一米六,气场却超乎想象得强大的短刀付丧神淡淡地说道:“只是,这座森林,还有我们即将到达的神宫,未知的事物太多。为了您自身的安全着想,再多谨慎一些也无妨。” 纯夏默默点头。 接着,她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问道:“这里的神宫,真的是热田神宫吗?” 还未等到药研的回答,她就猛地撞上了前面人的后背。 “疼——”纯夏捂住鼻子。 “主殿不要走神呀。”身侧的男子温和地提醒道。 ——是烛台切光忠。 (呜哇,和、和药研一样的话……) 纯夏很喜欢这位被召唤出来不久的、十分帅气的太刀付丧神,因此,在听到这句相似的批评时,她除了想刨一块地把自己严密地埋起来以外,就没有第二个想法了。 见到她这副窘迫的样子,不仅烛台切,连莺丸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等等,有这么好笑吗? 听到动静,刚才忽然停下的绀发狩衣男子转过身,安慰似的抚了抚少女的头顶,一边若有所思地说道:“嗯——刚才主殿的动作,就是名为skinship的事物吗?” “哈……?三日月,你都是从哪里学来那么新潮的词的。”鹤丸国永很不客气地吐槽他:“博物馆也会有人说skinship?” “哈哈哈哈,鹤丸不是也知道skinship吗?”三日月宗近说:“是跟三之丸里的小姑娘学会的吗?” 气氛诡异得险恶起来。 “果然,你之前一直是在装晕吗?”鹤丸国永按住腰间的刀,“三日月,你到底听到了多少不该听的东西啊?” “哈哈哈哈哈哈。” 纯夏情不自禁地往药研的位置缩了缩。 药研藤四郎深深地叹了口气,问道:“……大将,鹤丸殿与三日月殿一直是这样的相处模式吗?” “是,是啊。”纯夏回应道:“明明在鹤丸与三日月殿的刃生中,他们并没有怎么亲密相处过……结果作为付丧神现身后,却意外得投机呢。” 投机? 药研勉强地“嗯”了一声,决定转移话题。 “原来已经走到鸟居前了,难怪一期哥会忽然停下。” 真的吗?纯夏努力地往前面看。 站在队伍最前方的一期一振似乎看到了她小心翼翼而又跃跃欲试的神情,微微一怔,随即,端丽的脸上露出一抹清浅的笑。 纯夏下意识地回他一个笑容。 “是啊,我们现在就是在鸟居面前。”药研藤四郎继续说道:“神域与人间的分界……按照道理来讲,从穿过鸟居的那一刻起,参拜就已经开始了。” 小的时候经常被父母带到神社去的纯夏显然很熟悉这一个流程,她思索片刻,问道:“我们要去手水舍祓禊吗?” 所谓祓禊,就是在神明面前用清水洗净身上污秽的一种仪式,一般的神社都会在手水舍专门进行祓禊。 药研好奇地瞥了她一眼:“祓禊?大将很熟悉神社吗?” “嗯。因为小的时候经常来这里。不过,这座热田神宫与我记忆中的已经大不相同了。”纯夏跟着部队穿过鸟居,走在参道的两侧,望着颓圮的灯笼和狛犬,喃喃道:“印象里,来热田神宫的人虽然不是很多,但也不至于冷清到这个程度……” 这可是热田神宫啊,日本历史最悠久的,地位最高的神宫之一。 她想了想,又说道:“还有一点,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总之,现在的神宫给我的感觉很奇怪。” “比起镇守之森,神宫里的气息……让我不太舒服。” 如果说,镇守之森给人的感觉是一片纯白,无端地就能够让人放松下来,并使之自然地对周围环境产生信任,那么,自穿入鸟居起,热田神宫的气息就让她感到紧张与恶心。 是的,恶心。 仿佛是有一股浑浊的污水涌入了原本清澈流淌的河流。不但污染了一方的水质,而且有将污染不断扩大的趋势。 闻言,离她最近的三日月哈哈哈笑了几声,优雅地拔出太刀:“是因为主殿来了,才忍不住现身了吗?” “三日月殿?”星野纯夏疑惑地问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事实上,前几日我们来的时候,也和主殿一样,感觉到了很不愉快的气息。”一期一振温和地解释道:“即使我们用了很多的方法试探,敌人也总是不肯现身。没想到,今天他们竟然露面了。” 烛台切光忠、莺丸和鹤丸也纷纷拔出了本体刀,背向她,严阵以待。 药研则一手拿着短刀,一手护着她。 - 一声轻叹。 “哎呀哎呀,真是大阵势呢。” 神宫四周,密密麻麻的敌人一波一波地出现,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主殿,请小心了。” 三日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语调平而轻缓,却带着一种出鞘利刃不容忽视的锋锐与冷彻。 话音未落,刀剑付丧神们便与诡异的敌人展开了厮杀。 …… …… 记忆,好像就在这里断片了? 纯夏抱膝坐在幽静的大殿中,表情有一些茫然。 她记得,敌人虽然实力不强,但数量众多,敌军几乎是源源不断地从鸟居外传送进来。他们或分头袭击五个付丧神,或直接冲向她。而袭击她的人之中,有的被药研斩杀(纯夏用输送灵力的方式使药研暂时获得形体),有的则被纯夏用术法消灭。 「大将,很不错。」得到了一个喘息的机会,药研对她说道。 星野纯夏还来不及对他微笑,只见天空中雷电乍现,三队敌军从天上降落,直接出现在了参道上。 这个数量!难道敌人今天是想将他们彻底消灭在这里吗?! 手足无措之际,纯夏又注意到,药研的身后,一个长着尖角的魁梧“怪物”忽然出现,对着他举起了几米长的大太刀,猛劈下来! 「……药研!!!」 仿佛全身都被热浪冲卷,星野纯夏不受控制地大叫出声。下一秒,以她为中心,凌冽纯粹的灵力倏忽爆发——连空气都为之一振! 「大将!」「主人!」「主殿!」 “之后的事情就记不得了。” 纯夏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道:“敌人有没有全部消灭……应该消灭了吧。那我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是被人掳走了么?” 环顾四周,殿中的神像全部倒塌,地面、桌上和坐垫上落满了灰尘,墙角也结起了密而大的蜘蛛网。 这里是哪一座殿宇呢? 她这么想着,就听到了从不远处传来的窸窸窣窣的衣服摩擦的声音。 有人? 来不及细想,纯夏匆匆地躲到了断裂的石像背后。 紧接着,她听到了一个声音: “哇,刚才是好强大的灵力呢,杀气腾腾的,把人家的酒都吓醒了。”明明是很女性化的用词,话中表达的内容却如此豪放不羁,“对吧,对吧。你也被吓了一跳吧,大哥。” 纯夏心中一动,这个人是…… “次郎,慎言。”另一个沉稳的声音道:“从灵力来看,似乎是审神者。” “审神者?啊哈哈哈,我都好久没见到审神者了呢。”被唤作“次郎”的神秘男子似乎大口饮了一口酒,喉咙间发出“咕噜”的声音。 “真是没有想到啊,再度苏醒的时候,连热田神宫都已经衰败了,而我们也全部被抛弃在这里。”他说道:“啊呀,大哥,这里除了我们,好像还有别人呢。” ……嗯?她的身体往后缩了缩。 “嘿嘿嘿,忘记了忘记了,大哥你现在看不见。”次郎苦恼地“唔”了一声,说道:“要是敌人的话,该怎么办呢,人家没有办法一边掩护大哥一边作战啦——” “次郎,我只是受伤,并不是完全失去了作战能力。”清冷的声音中多了几分无奈,男子顿了顿,叹息道:“不过,受伤竟然也会伤到双目……变成人身后,也有不好的地方啊。” “那些家伙是叫溯行军吧——”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次郎才继续说道:“谁让你被溯行军伤到了本体啊。嘛,如果有人能给大哥手入就好了。” 手入…… 所以说,叫作“次郎”的男子,果然是次郎太刀,而另一位,就是太郎太刀吗? 纯夏摸了摸自己携带的小包,这是出发前平野藤四郎帮她准备好的,里面装有试纸、打粉、御刀油和目钉拨等手入用具。 她吸了口气,一脚跨出。 (糟糕,我和他们的身高差也太大了吧?) “那、那个……”看到两振大太刀化成的付丧神高大的身影,纯夏嘴角的笑容有点勉强。 “那个,如果你们信得过我的话,我……可以帮你们手入?” 看着满脸写着“我是好人”的女孩,次郎太刀惊呼一声,转头戳了戳太郎太刀的腰。 “……又怎么了?” 太郎顺着他的动作侧过头。他眼角流下的血已经干涸,看起来十分可怖。 “大哥,看来我们神宫供奉的神明还是有用的。”次郎问。 愿望实现了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