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御书房。
望着处于盛怒状态中的朱元璋,朱标面露无奈,可这么多年,也早已习惯,便弯腰捡起那封恰好丢在他脚下的奏折,翻开一阅,眉头不出意外的紧皱,片刻才合上:
“确实过分了些。”
“些?”
朱元璋很不满意这个字眼:
“你现在是堂而皇之在咱面前庇护他了吗?”
朱标缓缓拱手:
“父皇息怒,儿臣失言了,可蓝玉此战,的确打的漂亮。再加上他的本事,满朝文武人尽皆知,所以儿臣觉得,小责即可,至于这奏折上的事,等蓝玉率军归来,儿臣会找时间单独跟他说的。”
朱元璋眼角微抖:
“光用说的有用吗?”
朱标面色一白:
“难道还真杀了?”
朱元璋不言,因为他也不喜欢杀人,帝王真的无情吗?只是比一般人能忍罢了。
“……当然不能杀了,哪怕是看在遇春的面子上。不过封他永昌侯这事,就先搁置吧。”
理智回归的朱元璋冷着脸道:
“连自己的裤裆都管不好,还想要爵位?你说要跟他单独谈,很好,让他多学学遇春,跟他姐夫比,他这个小舅子差远了!”
朱标松了一口气,赶忙拱手道:
“儿臣遵旨,只是不知,除此之外,其他赏赐……”
“给!”
朱元璋拉长了音调,胸中的怒火和杀意却缓缓消退。然后又想起了常遇春,要是他还在……戛然而止,是啊,故人已去,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朱标心疼的看着朱元璋,有些话他不想说,可也只有他这个太子能说,比如说蓝玉这件事,不劝怎么弄?
洪武七年,天下还未大定,云南就还在北元梁王把匝剌瓦尔密的控制之下,再加上还有一个北元齐王扩廓帖木儿,故而今日之大明,战事还多着呢。
所以朱家父子留着蓝玉,不是因为他是太子妃常氏的舅舅,开平王常遇春的妻弟,而是为了手中的底牌能多一张,更何况蓝玉还是那种大小王级别的。
可见朱元璋不悦,朱标也不能不管,想了想,双眼一亮道:
“对了父皇,今日是九江初入大本堂读书,您也很久没去大本堂看弟弟们了,不如儿臣陪您一块去。”
朱元璋心中一暖,但还是冷着脸道:
“不去,咱累了,准备小憩一会儿,你去吧标儿,告诉景隆,别跟老二他们瞎混,好好读书。还有老四,你也盯着点,他可越来越像他二哥了。”
朱标闻言,也只能拱手了:
“是!”
言罢,朱标便转身退出了御书房。
朱元璋呢,也没像说的那样小憩一会儿,只是坐在龙椅上,望着御书房外的天色,出了一会儿神,然后轻叹一声:
“都老了啊。”
便重新打起精神,又埋头处理政务了。
而这时,朱标已经来到了大本堂处,顺道还去了一趟文华殿,以前他曾在这里上课,那时候还没现在这么多的烦心事,只是时光荏苒,一切都回不去了。
至于大本堂,就在文华殿的一侧,朱标来文华殿,也是想偷偷摸摸的转到大本堂那边,不然的话,怎么能揪到谁不注意听讲?谁扰乱课堂纪律?
为此,太子甚至屏退了侍从,就这么一个人趴在墙角伸头去看,然后,就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
因为太正常了,而这恰恰是不正常,毕竟在此之前,大本堂从未这般祥和!
诸王都在认真听讲,就连最喜欢闹事的朱樉和朱棣都没有扰乱课堂纪律,即便被刘伯温点名,也能站起来将刘伯温刚才讲的啥从容说一遍,看得朱标连眨几次眼,才敢确信眼前的一切不是梦。
也就在这一刻,大本堂内的李九江站了起来,摇头晃脑道:
“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夫子,《论语》里这句话的意思是,以道德准则治理国家,就像北极星一样处在一定的位置,所有的星辰都会围绕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