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端上来的是酒色金黄的金华酒,仰头就连吃三杯。
入口微甜,酒味不重。
贾琏心中鄙夷:
“闹得这么凶,原来这帮纨绔爱喝的是南方的黄酒而已。
估计顶多十二三度,连啤酒都不如。
这帮子人还拿那么小杯子喝,就这也能喝醉人?
我这可是地产公司八年练出来的酒量,啤酒少说能喝十五六瓶,高度白酒也有一瓶的量,还怕你们?
酒到杯干,哈哈笑道:
“来来了,我什么时候怕了吃酒?”
却听一旁有人笑道:
“是马如龙说的:永璧是老虎,家里有武松。”
贾琏:你妹!你妹的马如龙!
这一班纨绔子弟,都是从小就玩在一处的。
如今长大了,各人有了些官职,却仍旧大多整日无所事事,时常寻个由头就聚在一处,吃酒兴起,大呼小叫,热闹非常。
酒到酣处,有人提议要行酒令,一时有人说要用“词牌令”,有人要用“射覆令”。
贾琏见识过《红楼梦》里那些费脑子费学问的酒令,为了避免自己也如薛蟠一般念出“女儿悲,嫁个丈夫是乌龟”的经典名句,赶忙摆手:
“没趣没趣,喝酒就要热闹,那些文绉绉的玩意儿倒不如划拳。”
蒋藏看贾琏饮了十几杯,却全无醉意,不由奇道:
“才两月不见,永璧果然是酒量大增,奇哉啊。
你酒量好,今日就偏不由着你。你要拇战,我们就偏偏选个别的。”
贾琏阻拦不下,反叫众人哄笑不已。
于是有人提议作诗,冯紫英笑道:
“我看倒不如‘改诗’,不拘哪个朝代,只要有趣就好。”
看众人不解,于是干脆做个样儿来给众人瞧。
拈起一杯酒,瞧着贾琏,笑着念道:
“云淡风轻近晚天,傍花随柳跪床前。
时人不识余心苦,将谓偷闲学拜年。”
众人哄堂大笑,拍着桌子,指着冯紫英骂“刁钻”。
冯紫英也笑得脸红:“你们记得吧?头年咱们一道去‘彩袖楼’,刚进门,歌妓还没出来,虎君就被尊夫人拖拽而去,回家少不得要赔罪的。”
谢千里大笑之余,也瞧着贾琏,忽然拍手道:
“有趣!有趣!这个我也会得。”
随即也举着酒杯,摇头晃脑:
“阴阳不分晓,羡煞双栖鸟。
妻来喝骂声,泪落知多少。”
贾琏登时脸红,心中恼恨:这帮子混蛋当真是贾琏的朋友?这原主是怎么混成这个德行的?
却被陈景行搂住肩膀,带着酒气笑道:
“我也来一个。
门外好友绝,经冬复历春。
近床情更怯,不敢问夫人。”
说罢自己哈哈大笑,身子又摇又晃,连连拍着贾琏的肩膀:
“永璧,别生气,他们全是妒忌你。
当年王家嫡出大小姐何等心高气傲的一个人,就单单说要嫁给你,他们都提亲了,嘿嘿,我也提亲了,都没成。
都知道你惧内,惧内又如何?谁个不晓得,尊夫人的才干,那可是个男人都万不及一的。
再说,男人惧内也照样能流芳千古。‘吃醋’一词就始自名相房玄龄的老婆,大名鼎鼎的戚继光照样惧内,我本家陈季常因惧内流芳百世,苏东坡都给他写诗留念。
龙丘居士亦可怜,谈空说有夜不眠。
忽闻河东狮子吼,拄杖落手心茫然。”
贾琏瞧着这帮损友,狠狠一拳砸在桌上:
“都住口!”
吓得众人一愣。
贾琏大声吩咐:
“取大杯来!换酒!谁喝这等甜滋滋的娘们儿酒?”
听说酒楼里有陈年的南烧酒,贾琏仍不满意,叫去取上好的“烧刀”来。
“今日你们个个都不许溜号,喝不倒下不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