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961位置太低，还没沉到那个位置，就被别的散热口给吸进去了。”金谷抱怨道。

秦辰很清楚，同样的抱怨他大概听了不下百次。

蜂窝水冷散热口密集地分布在海平面-15米到-115米的位置。其中74961就在-115米的位置上。

人类无装备潜水记录-113米。

对于两个非专业潜水人士来说，脱困的首要前提是，必须要打破目前的世界记录...

且——

所有的散热口都在疯狂地吸水，下方湍流旋涡无数...

正如金谷所说，还没沉下去，就被别的散热口给吸进去了。

或者呢，还没沉到足够的深度，人就昏迷了。

压强太大。

【Tips知识点复习：压强P=液体密度ρ*重力加速度g*取压点到液面高度h，屁=肉*鸡*爱吃】

“所以我们需要在身上绑上重物。”秦辰回答。

二人不约而同看向不远处的两排废弃鸽棚，这是南崖上唯二可以使用的重物。

金谷懊恼道：“上个循环我只差一点就够到74961了！”

“我也差一点。”

“那是否说明鸽棚不够重？要不然我们把两排鸽棚捆在一起跳？”

秦辰摇头回答：

“物体下沉速度跟质量没有必然联系。”

“啊？那跟什么有关？”

“密度啊。同样重的泡沫和钉子，一个浮在水面，一个沉入水底。你把两排鸽棚捆在一起，质量翻倍、体积翻倍，密度没变呀！我的物理学小天才。”

“哦，哦，呵呵呵呵，”金谷尬笑，“那怎么增加密度？”

“呃...”秦辰向南崖下方看了看，“可能要搬点石头装入鸽棚。”

......

一个小时转瞬即逝。

二人在南崖上来回爬了三十多次，终于把鸽棚塞满了石块。

如此一来，要挪动现在的鸽棚俨然已经不是一件易事，金谷力气小一点，一个人推不动，需要秦辰帮忙。

“看样子，这一次我们就不能‘一同赴死’啦！”金谷笑着说道。

“嗯。”

“那我先走一步！如果我没完成任务，你来擦屁股收尾！”

“嗯。”

“要是我一睁眼又回到来归城的观光旅行车上...这事就赖你了啊，是你擦屁股的技术不行！”

“嗯，赖我。”

“我跳了以后，你一个人推得动吗？”

“我没受伤，推得动。”

“...嗯，好。”

“...嗯。”

金谷挤在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地枯萎，他难掩内心深处莫名涌出的伤感：

“西蒙，试了这么多次，我一直很麻木。但这一次不一样，我第一次有‘这次能成功’的感觉！是错觉吗？”

“我也有相同的感觉，”秦辰没有丝毫掩饰内心的想法，“我认为不是错觉。”

“所以，终于可以迎接真正的死亡了吗？”

“我只知道计划成功可以打破循环，但循环之外是什么，我不知道。”

“所以，是永别吗？”

“......”秦辰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点点头。

金谷是星环39年来到归城的，秦辰是星环41年来到归城的。

这是两条时间线上的故事，不应该有交集的交集。

“坦白说，我厌倦你了，”金谷将绳子绕过腰部，紧紧地打了个死结，“在这看不见希望的该死的三天循环里，我总要被迫面对你！算下来，我们可能朝夕共处了快3000天了吧？”

“嗯。”

“天呐，八年光景啊！我和前女友待了2年就彼此厌烦得不行...天呐...”

“八年了吗？”

秦辰轻轻呢喃，他脑海中回溯无数画面——

丁杰里和葛帝醒过来了吗？

他们顺利前往巴纳德星了吗？拿到晋升二阶职业的钥匙了吗？

摩大和但丁发现我不见了，应该会动用队里的力量来找我吧？八年了，可能早就放弃了...

九野天机和灯塔小组应该不再找我了吧？美狄亚榜单应该把我撤下了吧？

学会、商会、曾经的朋友们...都还好吗？

父母...他们...（想到这里，秦辰又开始头疼）...在家乡，还好吗？

西格玛一直跟着我循环，女魔头找不到我，应该气急败坏了吧？

对不起啊...钟离...老师...

“让这该死的循环结束吧！！”金谷忽然高喊，“来，帮我一起推！！”

沉重的鸽棚一点点伸出悬崖，眼见着摇摇欲坠，下方的海浪嘶鸣着咆哮着。金谷忽然侧头问秦辰：“我们算是朋友吧？”

“算！”

“那永别了，朋友！！”

满载石头的鸽棚翻过南崖的尖翘处，忽然加速，陡然坠落！

秦辰还没有看清金谷道别的神情，他的身形已经恍惚，一念间就被绳子给拖下去了！

夜里冰冷的海风迎面吹乱秦辰的鬓角，同时带来了金谷落水前的引吭高歌——

“看那忙碌的世界，是否依然孤独地转个不停！！”

“咚——哗——”

金谷落水，半秒后没入一片沉寂。

...

秦辰怔怔地看着崖底。

西格玛跳上肩膀，轻轻地蹭了蹭秦辰的耳朵。

秦辰想起，过去每一次循环，西格玛都是陪自己跳下南崖的。因此，之前秦辰要丢下她的时候，她才会闷闷不乐吧？

其实西格玛什么都知道。

“准备好了吗？”秦辰伸手摸了摸西格玛的小耳朵。

“准备好了，我可就跳了！74961！你不给我出口，我就炸了你的机器！”

秦辰脸色倏然决绝，喉咙里发出隆隆的闷哼，面前的鸽棚在青筋暴起的双臂下，一寸一寸地向前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