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在慈宁宫前那一冻非同小可,回到凤泽宫云予微便开始发热,虽说医不自医,但一些小风寒还不至于到这种程度。
云予微挣扎着给自己写了一个方子,吩咐了白芷去拿药,这才多裹了一条被子沉沉睡去。
意识一片模糊,她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候师父还在,她调皮不肯老老实实跟着师父学医术,还把师父珍存的药给打翻了,她眼看着师父的脸色大变才后知后觉地开始害怕,结果师父最后也只是摸着她的头叹气,让她日后小心些。
后来师父故去,再也没有谁如同师父一般,轻轻摸着她的头安慰她,教她医理,教她做人。
“师父……”眼泪慢慢地从眼角渗了出来,云予微觉得委屈极了。
“没事了,没事了。”不知道是不是在做梦,师父好像真的回来了,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温柔又温暖。
那颗在王府和后宫中辗转受难的破碎的心,和被假死药与风寒一起侵袭的衰败身体,仿佛都被那点儿温柔和暖意抚平了伤痛。
“好微儿,睡吧。”那指尖轻柔地落在了她的眉宇间,似乎是要将她紧蹙的额头给抚平开来。
太久没有如此安心了,云予微心下一松,终于放任自己坠入了意识的深渊里。
宁昭看着她睡梦中喃喃自语的委屈样子,轻轻地叹了口气。
“予微,”他那双美丽的桃花眼中仿佛含了万千哀愁,因云予微高烧不止又睡不安稳,寝殿内没有点多少灯烛,只在他身侧点了一排轻便小巧的琉璃灯,他坐在那一片朦胧的灯影里,不像个威严的君王,更像是一个为情所困的懵懂少年人,“你在宫里过得,当真就如此不安心吗?”
天光大亮,春日已上三竿,是个难得的和暖好天气。
寝殿内仍是静悄悄的,厚厚的帷帐遮住了天光,满室暗沉,仿佛还在幽暗的夜里。
云予微从一场冗长昏沉的梦中醒来,一时竟是分不清今夕何夕。
“娘娘可醒了。”白苏一直守在榻前,云予微才有一点动静,她立马拂开了床帐,利落地扶了她起身,素手在她前额探了探,这才放下心来,“昨夜娘娘高烧不退,吓死奴婢了。”
“点香了?”云予微只觉得嗓子干哑得很,就着白苏捧到唇边的茶盏喝了两口温茶,方才觉得好受了些。
“娘娘睡不安稳,陛下吩咐奴婢们点了些安息香。”近来云予微对宁昭的态度,白芷白苏都看在眼里;此刻白苏觑着云予微脸色,不敢再多说。
好在云予微也没再问,只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秋美人一早来请安,听说娘娘病了,还守在外头等着呢。”云予微醒了,外间候着的宫女捧着盥洗用具鱼贯而入,却轻如灵猫,几乎没有什么声音,白苏亲自挽了湿巾帕为云予微净面,一边挑着些紧要的事跟她汇报。
“难为她了。”云予微点了点头,“让她进来吧。”
片刻之后,侍女们依旧无声地退下,重新打了帘子,这下进来的才是秋美人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