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如今大了,心思也重了。”
慈宁宫里,炭火烧得极旺,太后斜倚在铺着虎皮褥子的小榻上,神色有些恍惚。
沉水香的味道从一旁的鎏金兽首铜香炉中散发出袅袅的轻烟,在殿内温暖的空气中很快扩散开来。
太后的脸色却很是沉郁,目光定定地望着墙角的一处,那里放着一个落地的大花瓶,当中插着新折的几枝嶙峋的红梅。
“陛下一向是孝敬太后的。”彭清音温声道。
她虽搬回了长乐宫,但太后待她到底不同,外头虽还飘着小雪,但彭清音一听说太后从养心殿回去之后一直心情不爽快,还是急忙叫人备了轿辇赶来了。
果然,她一进慈宁宫,拾彩和拾绘倒是松了口气,将她迎入宫中。
太后一见她,倒也不复往日的欢喜,反而是语气沉郁地发出了些许感慨。
太后可以指责宁昭不孝不顺,但彭清音却是不能的,她只能尽可能地找一些温和的字眼来宽慰太后。
太后闻言,也只是冷笑一声,并没有说什么。
太后略略一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是连面上的沉郁都一扫而光,眼角的细纹都完全舒展开了。
他不提后宫妃嫔们还好,一提,杨宏成反而来了兴趣。
拾彩应声寻了出去。
杨宏成换脸归来,换的又是一张深得太后心意的脸,太后疼他疼得比眼珠子还要重要,他如今出门,身边明里暗里不知道跟了多少人,怎么可能会在宫里迷路?
迷路?
他身边倒是跟了个亦步亦趋的小太监,不过也才十七八岁,一团老实与未完全褪去的稚气,正满脸焦急地跟着杨宏成——这小太监是太后亲自选中的,看中的就是他老实,不会带坏自己的宝贝儿子——但太后忽略了一点,这老实人虽好,但有一个致命缺点,那就是,他根本半点儿都劝不住杨宏成!
“万如意!”杨宏成被这小太监念叨得头疼,一脚踹过去,小太监立马闷哼一声被踹倒在了一旁的雪地里,他这才觉得心头火气消下去了些许,“太后娘娘让你跟着我,没让你管着我!你算个什么东西,连个男人都不是,也配管着小爷?!”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名唤“万如意”的小太监急忙从雪地里爬了出来,半边身子还都沾着雪花,却连掸都不敢掸一下,只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奴才自然不敢管着爷,只是这后宫之中住的都是主子娘娘们,若是冲撞了,只怕太后娘娘要打死奴才。”
太后也纵容地看着她笑,而后转脸看向拾彩:“说起来,怎么哀家召了玺儿入宫,他怎么还没来?你们去看看,别是他不常入宫,在宫里迷路了吧。”
“你怀的是陛下第一个孩子,若是连你都没有福气,恐怕这后宫之中,没有人有福气了。”太后意味深长道。
“臣妾想求太后,”彭清音在太后的注视之下,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因为没怎么上妆,她看上去本身都还带着些孩子气;但她低头抚摸小腹的样子,又莫名地给她镀上了一层母性的光辉,使她看上去有种介于少女和女人之间的复杂妩媚之感,“若是这个孩子是个小公主,臣妾虽不敢求让太后抚养公主,但也想多带公主来慈宁宫陪伴太后,求太后也像疼爱臣妾那般疼爱公主。”
“你这孩子……”太后闻言,神色复杂了起来,“这后宫的女人有孕,都希望是皇子。你倒好,反倒一口一个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