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从未想过,若娴有一日会出事。 他记忆里的她,除了那抹温柔的笑意,余下的只有平淡,人淡如菊也好,人淡如茶也罢,总归她一直是那样温温柔柔的盈盈而立,微微一笑:“四爷,您回来了。” 突然有一日,他瞧不见她立在落地罩前,他慌了。 白茶一边死命的抹眼泪,一边尽量清晰的将事情原委说个明白。 “奴婢们叮嘱了院子里的人,谁也不许说三福晋的事儿。” “三福晋的人来请福晋,说是人不行了,要见福晋最后一面。” “福晋应下了,奴婢四个一并跟着去的。” “一直都好好的,可回来福晋就不行了。” 胤禛袍角翻飞,进得内室,帷帐一层层垂落,根本瞧不见里面光景,挽香,挽洛隔着帷帐哭着在劝:“福晋,奴婢们进去伺候着您。” “都……出去,去~请四爷!”绵绵软软的声儿,似是从心底里沁出来,让人听着就没来由的心慌,仿佛下一刻,就再也瞧不见她了。 胤禛听得这句,心中震撼,她如何惊惧,出了事要见的那个,还是他。 胤禛大步走入,一抬手撩开帷帐,帷帐里的人儿,似乎没想着这会儿有人进来,下意识的将自己藏进锦被里,用压抑的嗓音说道:“我说了……都出去……请四爷。” “是我,若娴。”胤禛道。 锦被里的人一愣,片刻说道:“你们都出去,我与四爷单独说话。” 若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几乎是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胤禛剑眉微皱,冲着身后摆了摆手。 挽香,挽洛不愿出去,还是苏培盛瞧着不对劲儿,先将人给拽了出去。 “人都走了,你快出来,别闷坏了。”胤禛坐到床榻边,去拉锦被。 若娴只露一个头出来,头发早已凌乱,一双眼眸里像是有细碎的星光一般夺人心弦,盈盈水意浸在其中,桃粉色的面颊,无一不显示着她的娇媚。 “你……”胤禛很是愣了一愣,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她。 若娴伸出一截欺霜赛雪的皓腕来,死死的拽着胤禛的衣摆,目光哀求:“求四爷给我一个痛快……让我走得干净些。” 胤禛怒极,猛地起身:“我立刻寻大夫来。” 若娴死死的拽着他:“爷,若是太医来瞧了,我也不必活了。” 若娴没想到,三福晋能做出这样的事儿来,白茶几个人一大早上的瞒着她,她瞧在眼里,问了几回也没问出什么来。 隔壁三福晋来请人的时候,外头宫女拦着不给进,那宫女就在外头喊,说三福晋不成了,让她瞧在两人一道进宫的份上,去见三福晋最后一面。 没人比若娴更知道三阿哥的品性,只听得这一句,便知道怎么回事了。 上辈子,她被赐婚的年纪虽小,但真正入宫的时候,已经十四,她怎么也没想到,三阿哥能对嫡福晋下这样的手,连脸面也不要了。 若娴犹豫着,到底是去了,人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三福晋这样的事儿,怕也无处与人说去,她的阿玛额娘怕也没想过,送她进宫,是送她进了阎王殿。 若娴也怕是陷阱,里里外外带了七八个,便是进三福晋内室的时候,身边也跟着四个宫女。 若娴刚刚思来想去的,她在三福晋处,连口茶也没喝,只吃了一口豌豆黄,还是三福晋自己用过的。 若娴没想到,三福晋竟恨她到这个地步,要以身饲毒。 “我有自己的人,我保证,没人敢传扬出去!”胤禛压抑着怒火,不顾若娴的反对,大步跨出去,猛地开门,将所有人的都吓得不轻。 “苏培盛,去叫小舟!”胤禛说完,猛地关上门,再次进了去。 苏培盛从没瞧见胤禛这样过,小舟这个人,可是预备着往太医院送的,费了五六年功夫,才搭上的线,四阿哥这会儿就给废了。 苏培盛从白茶那听了事情始末,也猜到了些,不敢耽搁,立刻抬脚去喊人。 内室里,若娴因为拽胤禛不得,半卧在架子床上,身上热的不像话,软的不像话,若娴死死的咬着唇,不让自己喊出那些不堪的声儿来,已经活了一辈子的她,知道这是什么,也知道如何疏散,可她不能。 她才十岁,真与人同房,不死也要了半条命了,胤禛不会那样做,否则胤禛与三阿哥就成了一样的人;她要活,胤禛大概会将她扔到别人的榻上去,那她即便活下来,也生不如死了。 若娴以为三福晋不过是嘴皮子的功夫,她到底轻敌了,没想到自己栽在一个十岁的小姑娘身上。 “胤禛~”若娴扬起脸来,满脸泪意:“求你……给我个痛快。” 她宁死不受这样的逼迫与屈辱。 胤禛猛地抱起她来,大踏步往后去。 若娴怕极了,怕自己被胤禛扔给旁人,到时候,所有人都以为,她十岁就勾人,名声扫地,康熙会赐死她,而胤禛会被康熙补偿一个继福晋。 “胤禛!”若娴喊着,带了哭音:“我求你~” 胤禛不顾若娴说着什么,将她挪到净室,大力扯着她的旗装。 他扯,若娴拦,可若娴此时哪儿还有力气,只余下哭音:“胤禛~我求你~让我有个好死吧。” 胤禛瞧不得她,这样柔弱无助的她,他只瞧一眼,就觉得心里颤栗的疼,恨不能立刻提刀将所有人都杀了去。 若娴被脱得只余下寝衣,胤禛将她放进大木桶里,冲着外头喊道:“抬井水来!” 冬日里的井水,寒冷入骨,若娴终于明白,胤禛是要做什么。 若娴竟是有那么一丝丝感动,不拘两人从前嫌隙如何,到了这个时候,他总归是想要她活的。 若娴泪水涟涟,强牵了一抹笑意:“四爷~谢谢你~可我这个样子~若是人进来~便是生不如死了。” 大清嫡福晋,讲究的端庄得体,她这个模样,只消有一个人瞧了去,别说康熙爷,就算是德妃与太后,也容不得她活。 与其自尊被人踩在泥地里,煎熬着活下来,再被人赐死,倒不如此刻就死了去! 胤禛猛地压住若娴的肩膀,他身形高大,铺天盖地的压过来,晃着她:“你信我,没人会瞧见。” 任何瞧见的,都只有一个“死”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