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的时候,风华正茂。 她这一生短暂却璀璨,跌宕而荣耀。 作为孤儿,热爱演戏,幸得赏识,童星出道,年少成名,30岁不到就在影坛封后。 死前,连她自己都惋惜,为什么她这样的人要选择自杀,不能好好地在这份荣耀里躺到80岁? 但是不行, 30岁的这一年,她失去了双腿,也永远失去了演戏的机会。 永远不要低估失去梦想带给人的伤痛。 她不能在轮椅里浑浑噩噩地过一辈子,因为她的梦想已经被无情地掠夺了。没有梦想的她,活在世界上是行尸走肉一般。 她痛苦地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下辈子,如果有,那么下辈子她一定要做一个更好更好的演员。 但是她并没有想到,这个下辈子来的这样快,这样突兀。 死后,她就穿越了。 穿越到了2006年的美国好莱坞,一个11岁出道,如今16岁却依旧只能在一些影视剧里做小配角且无人问津的三十八线好莱坞童星身上。 这个女孩的名字叫安娜。 巧的是,前世她虽然是中国人,但是她的英文名字也叫安娜。 她花了一周的时间,去了解和接受原主的记忆。 然后她发现,原主的身世、处境、自身能力,一切都不容乐观。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她可以借着这个原主的身份,继续自己热爱的事业。 不过作为演员,原主混得很不好,一点儿都不红,而且未来也丝毫看不到任何红的迹象,所以连经纪人都已经打算放弃她了。 这其中当然有许多原因,天赋平庸、演技不行、气质偏门都是造成原主无法红起来、且得不到主流角色的原因。 但是安娜知道,原主自杀并非是因为星途不顺,事实上原主对事业根本就不太上心。 她自杀是因为,她从未感受到过爱的滋味。 原主是单亲家庭的孩子,和母亲一起生活,不过在穿越而来的一周里,安娜一次都没见到过这个母亲。 直到一周后,她才终于见到了原主的母亲。 这一日,安娜放学回到家,刚一推开门,就感受到了一股浓烈的酒气从客厅里传来。 她打开门,看到一个醉醺醺的女人趴在桌子上一个人在那儿喝闷酒,然而这是常态,原主的母亲克劳迪娅就是一个实打实的酒鬼。 安娜走进去,克劳迪娅只是略微扫了一眼安娜,然而当做没看到她继续喝酒。 安娜没有从这个眼神里感受到一点儿爱意,她忽然知道为什么原主如此的绝望,因为这个母亲从眼神就能看出,压根一点儿不在乎女儿。 此时,电视已经被克劳迪娅给打开了。 新闻频道正在播放美国佛罗里达州的州长爱德华-默多克的新闻。 克劳迪娅看到这个新闻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阴郁地炸锅了,她阴鹜地看着安娜说道:“你上周说你给他打过电话了,想和他一起吃饭庆祝你的16岁生日?” 安娜有原主的记忆,她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个他指的就是电视上那个出现的佛罗里达州的州长先生。 她低着头吃了一口在回来的路上买的马芬,这才回答道:“是的,但是他拒绝了我,说他不方便,还说以后不要去联系他。” 听完这个回答,克劳迪娅冷酷地放声大笑,“所以我说了让你别去找他,你想去祈求什么?祈求父爱?安娜,你真幼稚。这种虚伪的男人,他的身上怎么可能会有父爱。” 安娜没有作声,心理只觉得原主这个小女孩是真的可怜。 这些恩怨情仇,就牵扯到了原主的身世。 克劳迪娅原本是财阀之子兼政-客爱德华-默多克家里的保姆,负责照顾他的四个孩子。 但是克劳迪娅却和有妻子的爱德华偷情了,不仅如此还怀孕了,爱德华让克劳迪娅堕-胎,克劳迪娅却非要生,她并不爱腹中孩子,只是想要以此为筹码要挟爱德华,让她上位。 然后原主出生了,可是爱德华却并没有要让克劳迪娅上位的意思,他是政-客,那一年虽然还没有当上州长,但是他是未来州长最有潜力的竞争者,他不能让出轨这种事坏了自己的名声阻碍了自己的前途。 在上位无望的情况下,克劳迪娅也不傻,没有勇气真的去鱼死网破捅破这件事,因为爱德华给出了一张巨额的支票,让克劳迪娅无法拒绝。 最后她签署了保密协议,这个世界上只有三个人知道这件事,克劳迪娅、爱德华和原主。 克劳迪娅带着可以让这辈子都衣食无忧的支票和原主离开了佛罗里达州,来到了洛杉矶。 克劳迪娅开始拿着钱享受人生,随意安置了原主,她没有给过原主爱,她原本只是把原主作为筹码而已,她并不爱自己的女儿,如今她开始了新生活,甚至还觉得女儿很碍事。 原主从出生开始,就没见过自己的父亲,除了在电视上。 爱德华越发的年轻有为、意气风发,没几年就当上了佛罗里达州的州长。 一周前,原主的16岁生日快到了,她这些年只有一个愿望,她想见一见自己的父亲,亲眼见一见。 她已经接受了母亲根本不爱自己的现实,却奢求父亲还是爱自己的,只是迫于形势不能见自己。 可是原主拨的那一通期盼已久的电话,带给她的却是无尽的绝望。 爱德华-默多克:“你是哪位,你的声音很陌生,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 原主:“我是你的女儿。” 电话对面片刻后才传出一阵冷漠的应答,“哦?你是那个女孩?有什么事吗?” 原主:“我就是想见见你。” 爱德华-默多克:“我想你的母亲应该和你解释过我们之间的合约以及那张支票的关系,所以我希望下次你不会再给我打电话,也不会再有这种虚妄的奢求。” 原主:“可是……” 爱德华-默多克:“你做了五年演员,应该反省一下自己失败的原因了。如果你企图通过纠缠我而达到给你资源的目的,那是不可能的。” 说完,原主都来不及说话,爱德华把电话给挂了。 政-客的冷酷以及精明,让爱德华在这件事情上坚决和原主划清界限。 这让原主彻底绝望了,她根本没想让自己的父亲帮自己,她仅仅是想亲眼见一见,16年的人生,从没有感受过任何人对自己的爱,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不爱自己。 绝望之后,原主自杀了,然后安娜穿越来了,现在这个千疮百孔的人生需要她来继续走完。 安娜其实压根不在意这一对父母和女儿之间的爱恨情仇,前世安娜是孤儿,所以她从不存在去奢望亲情的爱,也看得很淡。 此刻,安娜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她正在试图用自己的经验去分析这张脸。 淡褐色的眼眸,浅棕色的长直发。 一张薄唇尤为有标志性,锋利地好似能划破纸张。 面容线条很清晰,眉尾,眼角,鼻子,嘴角,全是尖的,尖即精致。 客观来说,这是一张顶级美人的脸,不过气质却非常剑走偏锋。 她的气质很小众,有些哀伤、抑郁纠结、孤离群芳,和美国主流审美相去甚远。 美国主流审美,金发、甜心,性感。 其次差一点的,古典、冷艳、高知。 安娜这样的小众气质,是很难红的。 毕竟气质越独特越需要演技,不然独特气质到了镜头前就是满屏的尴尬了。 而且市场上大多角色都是给主流气质的人准备的,气质偏门的人,也许等个十年也等不到一个合适自己气质而且一夜爆红的角色。 气质小众、偏门的演员,大部分的结局是——网红。 网上很多人赞叹,现实中却压根抗不了票房。 特别是童星这个阶段,这个阶段除傻白甜基本没有第二种人设了,安娜这种简直偏得太远了。 安娜将目光从镜子里移开,她已经大致分析了目前作为演员这个女孩的处境。 如果是别人遇到这样的情况,估计会很忧愁未来的路要怎么走,但是安娜的神情很轻松,丝毫不觉得前途渺茫暗淡。 令人惊讶的是,她非但不觉得气质小众是阻碍,反而觉得这气质是上帝给予自己的神来之笔! 对于一个一生都在追求突破和演技的人来说,这么独特的气质简直是她梦寐以求的东西! 这样她就可以挑战很多高难度的角色,毕竟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一些经典角色,从来都不是大众化气质的角色。 只因原主演技平庸,才会让人觉得古怪、负面、不舒服。 在安娜看来,只要有演技,即使再小众,也能在主流角色中用小众气质杀出一条“只有我演得出来”的道路来。 安娜翻阅了原主的短信,发现今天有一个和自己经纪人的约会谈话。她吃完饭就离开了家去往了自己的经纪公司,UTA。 此刻在UTA的办公室内,安娜的经纪人辛西娅和她的同事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谈话。 同事手里拿着安娜的履历,推了推眼镜说道:“辛西娅,你和这个安娜-格雷的签约时间马上就要到了,我建议你不要续约了,气质小众,演技也没亮点,是没有价值的。” 辛西娅往嘴里塞了一块口香糖,她没有反驳,冷淡的表情却也看得出她还在犹豫,“我知道,我还在考虑。” 同事说道:“你签了她5年了,你给了她多少次机会?好多次都是给她创造了主角的试镜机会,可她一次都没把握住,说实话,她真的没潜力,你放弃她吧。” 辛西娅沉默地回答:“我考虑完之后会做决定,毕竟我带了她五年,还是有些感情的。” 同事叹了口气,“你这人就是心太软了,她这种气质红不了,你心里比我清楚,怎么捧都没用的,她一点儿都不甜,童星童星,何为童星?你看外面哪一个童星不是走甜心路线的傻白甜?她这种根本不行!” 十五、六、七岁的女孩,本身就是青春洋溢的年龄,当然是走青春甜心路线才有卖相。 同事又补充道:“我也不是没有提过意见,她走不了甜心路线,走妖精路线也行,但是现在看来,这个安娜,连妖也妖不起来。” 辛西娅在认真听着同事的意见,她回答:“但是安娜的气质很独特,这也是我当初看中她的原因。” 同事似乎对此不屑一顾,“我承认,气质很独特,但是这样的气质需要承载高人一等的演技才能惊艳,但是她并没有这个实力,大部分这个年龄段的小女孩,都不会有这个实力。” 辛西娅说道:“我并不只是在考虑童星阶段。” 同事继续试图说服她,“即使不是童星,成年女演员想靠这种气质红,也很难。毕竟这种类型的角色少,而要驾驭这种角色还需要顶天的演技。驾驭得了的,都成经典了,大部分都是驾驭不了的鸡肋。” 同事似乎已经说服了辛西娅,辛西娅原本就在考虑是不是要放弃安娜,此刻似乎已经确定了想法,安娜确实不值得她再耗费精力和资源了。 此时,两个人说到一半,忽然感觉到有人敲了几下门。 UTA办公室的隔音效果不太好,再加上门也只是虚掩着并未关实,而且她的同事说话声音着实太响了,辛西娅认为外面这个人应该是听到了她们的谈话内容。 她清了清嗓子,对着门说道:“门没锁,进来吧。” 此刻,一个细小的身影从门口走了进来,一边进来一边说道:“对不起,无意冒犯,因为这里的膈音实在不好,我听到了一部分你们的谈话内容。” 辛西娅定睛一看,看到了站在她面前带着礼貌性表情的安娜。 安娜没有因为她们的对话感到丝毫的自卑或者难受,她只是用一种十分成人化的笑容和语气对她们说道:“即使如此,我还是想,再请求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