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江程云面带倦色的回到了府衙。
先是去书房但见书案之上整整齐齐的放着三张白纸纸上字迹笔力劲挺虽能看出乃是欧体字的底子但一笔一画都带着几分潇洒之意,显然已经是有了书写者自己的风骨和气韵。
这孩子的字倒是进步不少!
江程云不由捻须颔首,眼中多了几分笑意。
坐在书案之后江程云开始细看那文章。
只见他时而眉头微蹙时而双目一亮,看到最后却是带着几分自得之色。
不想这孩子不过拜他为师两年多便有这般大的进步。
看这文章,比那年府试之时更是强上许多,甚至有一两处都有令他拍案叫绝的冲动。
看来他江程云果真是收了一名好弟子。
如此苦学下去,取中乡试应当是没什么问题了,甚至春闱只怕也不会差多少。
放下手中的文章,江程云提笔沾墨在那纸页的几处稍作修改注释,而后又将那文章收捡好,待下一次顾云浩来时与他细讲。
处理完这些,江程云便理了理衣裳到了后院。
一时吃过晚饭赵妍告退回去了自己住的院子。
见着没有什么旁人赵氏便遣退了跟前的丫鬟,与江程云说道:“夫君,我且问你,你觉得妍丫头如何?”
“是个好孩子。”
江程云吃了口茶,略带不解地看向妻子:“怎么提起这个?”
“妍儿如今也快十七了,兄长嫂子嘴上不说,心里也颇为着急,前两天还来信托我帮着留意留意。”
听了赵氏这话,江程云忍不住蹙了蹙眉,道:“清华已经是定了亲的,你可别再作他想。”
闻言,赵氏忍不住白了丈夫一眼。
他们的独子江清华今年已是十九,早在儿子年幼之时,江程云便给他定下了亲事。
结果哪晓临到成亲的年纪,定的那家姑娘家里长辈去世,这一耽搁,竟是硬生生让儿子拖到了十九岁还未娶亲。
这可让想抱孙子的赵氏着急了,不过他们总归是厚道人家,人家姑娘家里出事,他们也不愿背弃当时的婚约,只一心等着那姑娘孝期过后再结亲。
只是因着这事,赵氏偶尔还是会抱怨江程云两句,怪他在孩子的婚事的决定上有些草率。
因而,江程云一听闻妻子谈及赵妍的婚事,立马就紧张起来,生怕是妻子后悔了,想将自己的侄女许给他们儿子,让他失信于人。
“你想哪里去了。”
赵氏亦是觉得江程云如此紧张兮兮的样子很好笑,遂忍不住笑骂道:“在你眼里我便是那种无信之人么?你也忒看不起人了。我是说的你那得意弟子,你瞅着如何?”
“云浩自然是好的。”
听闻妻子没有让他做失信之人的打算,江程云松了口气,而后一脸自得地夸赞他这位学生:“这孩子学识自是不必说的,难得的是性子坚韧,为人行事又老成,今后怕是比我还强上许多。”
哪知道赵氏一听他这话,更是没好气儿地道:“谁问你这个了,我是说你觉得小浩与妍儿,他们如何?”
江程云这才反应过来妻子的想法,当下略微思索一番,亦是面上一笑,道:“确是良配,这两个孩子都是好的。”
“既然你也觉着好,我明日就写信告知兄长嫂子。”
听了这话,赵氏也是满意地一笑,说道:“这两年来,我也是将小浩当作自家人来待,如今这事若是成了,那还真是亲上加亲了。”
说到这里,赵氏却又是想起一事,便与江程云继续说道:“要不下次小浩过来,你便与他提上一句?免得他心里没个准备,家里一时给他定下了亲事,反倒不美。”
见妻子这样说,江程云顿时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虽然这话说得好像自己弟子很抢手,这一点让他觉得颇有荣光,但这未免也太着急了吧……
“这个也不急吧,还是先问过大舅兄再说吧。”想了想,江程云还是说道。
他觉得还是等问过赵妍父母的意思再说。
免得到时候他们两口子一头挑子一头热,最后赵家反而不同意,那可是有损他当老师的威信。
再则,他也是清楚,虽然这个弟子很是不凡,但总归还是农家寒门子弟。
赵家虽然算不得什么名门,但也还是比顾家好上许多,若果真他先将此事告知了顾云浩,结果赵家最后却是不乐意,岂不是平白让自己的小弟子受委屈?
江程云本质上还是颇为护短,自然是不愿弟子经历此等尴尬的境地。
“你也太小瞧人了,我们赵家哪里是那等势利之家?”
赵氏显然是猜到了江程云的顾虑,当下忍不住嘀咕道:“当年你还不是穷小子一个,我们赵家可曾有过看你不起?而今兄长醉心书法字画,早已看淡了名利,再则你也说了,小浩今后必成大器,我就不信哥嫂他们会看不中。”
这话倒是没错。
赵妍之父赵成礼亦乃是两榜进士出身,不过却是个无心仕途之人,一朝高中之后,仅当了四年的知县,便辞了官,在家里琢磨书法和绘画。
不过虽是如此,赵父也不强求定要在书画上成名,只当一种兴趣,故而这些年虽是醉心于此,却也没见得成什么书画大家的名声。
对于这个大舅兄这样超然洒脱的心态,江程云都是有些佩服的。
虽是诗书世代,但赵家家风素来恬淡平和,寻常也比较低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