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工资喽！

每到这一天，就是全厂人最高兴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不例外。

一路走来，秦河如看见许多人脸上带着期盼的眼神。

尽管说工资没发之前，大家就知道自己能拿多少钱了。只是这个钱只有到了自己手中，才会安下心来。

轧钢厂发工资，不存在说下了班才发。

一般就是看什么时候有时间，就什么时候发。

不必担心发了工资大家无心工作，或是请假出去玩。

这年头的人，自觉性还是很高的。大家都想上班，那种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的心态，在这里只会显得突兀，不合群。

劳动最光荣！

王富贵没来通知，秦河如就没去，坐在自己办公室里。

三组里，时不时传来大家的议论声。多是一些这个月能发多少工资，能得什么好处，以及自己什么时候把采购指标完成了，采购到了什么好东西云云。

一晃，就到了下午时分。

“秦副科长，王科长让你去他那里一趟。”

终于来人通知了。

“好的，我马上去。”秦河如回应那人一声，随便整理了一下桌子便起身。

他的动作，引来三组所有人的注视。

众人都知道，这是去领工资了，这让大家的眼神变得火热了许多。

秦河如施施然的走过去。

虽说对这次发工资他挺上心的，但他可是副科长耶，要从容一点才行，怎么能毛毛躁躁的呢。

秦河如进去王富贵办公室。

“科长。”

叫了一声后，他环顾四周，发现只有张副科长比他来得早了一点，其他人还没来，他是第二個到的。

“张哥。”

老实说，他挺想叫一声二狗子的。

想了想，他决定还是不作死了。

“小河。”张副科长笑着打了声招呼。

没等两人叙旧，王富贵就说话了。

“先坐着，等其他人到了在说。”

顿了顿，他询问道：“怎么样小张，有信心没有？”

两人知道，他问的是采购指标，也就是第一轮考核的事。

张副科长苦笑一声：“是有一点信心，不过没看到其他人的采购金额，心里总是不踏实。”

这个月，他负责的四组可以说是卯足了劲，几乎每个人天天都下村采购了。

四组的采购金额，早就完成了。但四组的人，仍旧继续下村采购。为了鼓励大家勇于采购，他自掏腰包了不少钱。

王富贵哑然失笑：“有信心是好事，继续努力，不要气馁，别人不一定就比你优秀。”

其他几个组的成绩，除了仓管那边有，就只有王富贵这里有。换句话说，每个组的副科长都不知道别人的进度如何。

这种情况下，大家只能继续卖力干。

紧接着，王富贵看向默不作声的秦河如。

“你呢，小秦？”

秦河如挑了挑眉，脸上写着诧异。

他反手指着自己，反问道：“我？”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这种话怎么会从你嘴里说出来？

自己一个二十级的，怎么去和这些十九级，十八级的人去争？

秦河如自问，他从不缺乏勇气与信心，可同样的，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倘若只差了一点，他自是会去争一争，差距太大，他连争的心思都没有。

内心吐槽，他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我……还好。”

秦河如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他要是真的想去争这个位置，三组的人现在就不会待在办公室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无心争夺。

偏生你一个科长没看出来？

对于这个回答，王富贵并不是很满意，他摇头失笑：“这可不像你啊，小秦。”

“我记得你刚来那会儿，浑身充满了干劲，放假都不愿意休息，要跑去各个村采购。”

“怎么现在当上了副科长之后，变得那么松懈了呢？年轻人，多吃点苦，努努力，别等老了动不了了才想着努力。”

他担心秦河如像之前的朱老二一般，因而提醒了一下。

“我知道的，科长，我会努力的。”秦河如神色认真回复。

心里在想什么，却只有他自己知道。

王富贵本还想继续说些什么的，门却被打开了。

是一组副科长。

来了其他人，他脸上的笑容，变淡了几分。

“先坐。”

“好的科长。”一组副科长回应一声，来到位置上坐着。

没过一会儿功夫，其他三个人相继到来。

人来齐后，王富贵才说起正事。

“和之前一样，来领你们组的工资吧。”

说罢，几个袋子被拿出来，上面标注着有各个组的名字。

“我们厂最近和纺织厂有不少密切合作，所以这个月大家都能得到一些布票。”

王富贵淡淡开口。

众人脸上，未见太多惊讶之色。

即便每个人都能得到布票，想必也不会有多少。

事实的确如此。

当秦河如领取了三组所有人的工资，随意拆分了一个信封后，在里面看到了五寸布票。

不多，对于寻常人而言，却也不少了。

或许在其他人看来，这件事微不足道。

只有秦河如明白，时…代开始发生变化了。

在之前，上面就有下发过通知，每二十元工资发放一张工业票。

只是工业票何其珍贵，以至于纵使是在四九城，这个指…令直到现在也没有落实好，仅有一些好单位，又或者是一些干部才享受到了这个好处，普通人压根没有。

而现在，这个证…策即将被落实。

这个很大一部分原因跟高价zheng…ce有关。（会被xxx，后面统一说高价。）

高价之前，有钱没票不行。一般情况下，有票就代表有钱，买得起，因为票更稀少。

高价之后，有票没钱不行。因为工业票发放得多了，加上物价上涨，导致许多人有了票却买不起，只能去鸽子市把这些票卖了。

以现在的自行车为例。现在自行车依旧是一两百块，而到了1965至1966年，这个价格能翻两三倍。

不仅是自行车，茶叶、烟等等奢侈品，会在这几年价格疯狂上涨。

总而言之，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票的发放数量，会比以前多。

包括肉票、粮票、布票、工业票……

除了高价缘故，还有就是头几年的灾…害过去，经济回暖了的原因。

这些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逝后，秦河如继续若无其事的在每个信封里装东西。

他是干部，哪怕发生了变化，也只会是好的变化。除非是到了1966年之后，才会出现不一样的变化。

由于上个月组里大家完成得不错的原因，厂里这次下发的奖励比以前多了许多，大概是上个月的一倍左右。

这一次，秦河如弄的速度比上次慢了不少。主要是大家都完成了采购指标，这让他有点为难，好在一切顺利弄好了。

他是副科长，只要没有明显偏袒，就不会有人说什么。

一切弄好，几个副科长依次和王富贵道别。

“好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