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面的挂钟,发出着滴答滴答的响声,是这个小屋之内难得的声音。
庄文澈朝窗外看去,冬天的夜晚总是暗的很快,外面的小吃街因为这一闹也不剩多少人了。
“奶奶,你要不去看看何似吧,”庄文澈将胳膊从她的手里抽出来,“我没什么事了。”
奶奶愣了一下,收好医药箱,“没事就好,何似这小丫头没有给你添什么麻烦吧。”
“没有奶奶。”
她敲了三下何似卧室的门,何似把门打开,她把衣服换成了一间宽松的白毛衣,“我没事了奶奶。”
“没事就好。”奶奶轻轻摸了摸何似的头,佝偻的背让她有些吃力。
“没事就好。”她又重复了一边。
“奶奶,他要住宿,我先送他回学校吧,一会就回来。”何似随手拿了件外套穿上。
“那你们小心一点。”奶奶从沙发上拿了条围巾让何似戴着,何似身体不太好,担心她又着凉感冒了。
出了出租屋,外面的冷风一个劲的乱刮,外面又比刚刚黑了一些。
庄文澈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手心都是汗了,也不知道从那一句话开始。
“你......”他试图起个头,“你从来不上晚自习吧......”
何似低着头没有接这句话。
“你每天晚上都去那里吗?”
“嗯。”她沉默了一小会,继续说道,“我想写稿换点钱。”
“写稿?”
她深吸一口气,“我爸今年暑假出车祸去世了,你也看到了,家里只有我和我奶奶,她每个月退休金养老金加起来也没有多少......”
这一连串信息让庄文澈一时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怎么会......”庄文澈看到何似的手有些发抖。
“怪我,都是我我爸他才死的。”
“什么?”
“我爸早就说摩托车有点故障,我还问我爸要学习资料的钱,都是因为我,我爸才想再等等,再等等,再等等再去修摩托,结果......结果......结果就......”
......
“爸,我明天买资料可能要一些钱。”书包挂在了熟悉的位置,今天何忠杰回来的早,回来的时候已经给何似坐好饭了。
“可以,要多少?先坐下来吃饭吧。”
“一百多吧。”
“那爸爸给你给两百,剩下当你零花钱了。”何忠杰笑了笑,拍拍何似的肩膀。
“没事,一百就行,我自己还有点。”
“好。”
“爸你摩托车修了嘛,我今天回来路上就看到有人的摩托车和骑车撞一起了,没修得赶紧修了。”何似低头吃着饭,都是自己喜欢的饭菜。
“修了修了,那我也不会运气差到在路上出车祸嘛。”
“有点忧患意识啊爸,注意注意!”
“哈哈哈哈好!”
......
“我爸爸是因为我才出意外的。”何似的脑海里每天无数次闪过这些画面,她没有办法忘记。
“你知道嘛,我跑到医院的时候,我爸都没有在手术室,因为根本救不了了。”
何似眼泪往下掉,说的话断断续续的,掺着哭腔,须得仔细听才能听出她说了些什么。
“我爸当时只有一只眼睛看得见,另一只眼睛睁都睁不开,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是好的......医生说他几乎在车祸现场就......但他硬生生的挺过了手术,一直到我来.......”
“我爸早就说摩托车有点故障,我还问我爸要学习资料的钱,都是因为我,我爸才想再等等,再等等,再等等再去修摩托,结果......结果......结果就......”
这是她第三遍这么说了。
“我好希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没有向我爸要钱,那场车祸没有发生......我好想什么都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着,何似没能抓得住,她以为放跑了时间,所有都会慢慢好起来的,可是她内心深处无时无刻不在自责着。
何似努力地把自己包装的根本不像失去了亲人的人,她自己都快相信这一切都是一场梦了,可试卷上再也没有出现过的签字,家长会空着的座位,自己写好的一页一页毫无营养的稿子.......
一切的一切都提醒着自己,她没有父亲了,而且她父亲是自己害死的。
她始终觉得自己害死了最亲近的人。
她甚至不太想要去相信别人了,更不会相信自己了。
何似的身体微微发抖,稍微收住的眼泪在顷刻之间决堤。
庄文澈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她。
他转过身去,把后背借给何似,让何似靠着哭。
眼泪一颗一颗的顺着校服爬进去,“这不怪你,你也想不到事情会成为后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