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黔默意思的李成蹊却转身面向窗外，冲黔默挥了挥手，他又没错，为什么要先低头？送燕窝是为了尚未出世的弟弟妹妹，才不是为了乔姨娘。

这会儿整个尚书府，大概只有乔姨娘这里的气氛最好，等候通报的这会儿黔默跟一个认识的丫鬟说话，方才得知乔姨娘刚刚赏了她们每人一个月的月钱。

“我们姨娘也是命苦，盼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怀上了，满心欢喜等着老爷回来，结果撞上这档子事。”那丫鬟刚得了赏银，正是对主子肝胆涂地的时候，话语中满是为乔姨娘可惜，“本来姨娘有身孕这样的大喜事，给咱们的赏钱应该是公中出的，现在老爷没心思，大夫人懒得管。姨娘就说了，外面的她管不着，咱这春晖园的人都是尽心尽力伺候她的，就是花自己的私房钱也不能委屈了我们。”

“姨娘用自己的私房钱给你们发赏钱？”黔默在心里算了算，暗道乔姨娘大手笔，老爷对乔姨娘果然是深情厚谊。在这个时候，也就乔姨娘敢这么高调地庆祝喜事了。

说到这里，就要提一下陈年旧事，那时候夏尚书还是个翩翩美少年，外出公干的时候听闻当地有个学问极好的教书先生，就登门拜访，在那里认识了豆蔻花开的乔姨娘，二人一见钟情，但那时候夏尚书已经有老婆了。乔老先生自是不答应女儿给人做妾的，乔姨娘抗争未果就在某个大清早跟情郎私奔了。

既然是私奔，乔姨娘自然是没有嫁妆的，但那会儿的夏尚书钟爱于她，给了她不少私房。及至后来乔姨娘生了儿子，夏尚书又分了田庄铺子给她，零零总总加起来，就算她光明正大地嫁进来也拿不出这么多嫁妆。再后来，夏尚书新鲜劲儿过了，但儿子聪明伶俐成了远近闻名的神童，夏尚书给乔姨娘的体面仍旧是独一份的。

可以说，在夏明屹没变成李成蹊之前，乔姨娘因为这个儿子腰杆挺得笔直，在府中的风头也就比大夫人低那么一点。乔姨娘把儿子当掌中宝，满心欢喜等着儿子一直天才下去，将来挣了功名、自己封了诰命，那时再回乡见老父，方能证明自己没错。正是对儿子抱有诸多期望，那失望才越发让她难以接受，她不愿承认多年努力只换来一个笑话，只能自欺欺人地当做没生过这个儿子。

这么多年，他们母子俩都当彼此不存在，现在却因为那没出世的孩子而再次有了交集。

乔姨娘正在念书给肚子里的孩儿听，见大丫鬟彩绣碰了个精致的盒子过来，便问道：“拿的什么？”

“是五少爷派黔默送来的燕窝。”彩绣笑着上前把盒子打开，说道，“这么好的燕窝，奴婢还是第一次见呢。”

“的确是好东西。”乔姨娘道，“五年了，我还以为他当真忘了我这亲娘。”

“五少爷是面冷心热，这不一听说主子有身孕，赶紧送了燕窝过来。”彩绣忙道，“只是小孩心性，自己不好意思来呢。”

“爱来不来。”乔姨娘啪地合上盖子，继续念书。

彩绣在心里叹了口气，转身出去了。

屋子里没人了，乔姨娘不由自主地望向那盒燕窝，惊骇地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儿子长什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