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姨娘走了好一会儿,黔默大概还是没从惊吓里回过神来,始终蔫巴巴的。
“少爷,我是不是真的很差劲啊?”黔默回想了下府里其他几个少爷的贴身小厮是怎么当差的,陷入深刻的自我反省中,“乔姨娘说的对,我不能因为少爷你人好,就忘了自己的身份,我是你的贴身小厮,理应为你分忧解难。平时也就算了,现在少爷你要考试,我还拿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打扰你。少爷,你那会儿就应该让乔姨娘把我拖下去打一顿板子,我的少爷哎……”
李成蹊原本想安慰他来着,手都抬起来了,听到这个一波三折的“哎”就知道黔默又抽风了。
外面的说书人,都是一桌一椅一方木,再斯文不过,黔默却是每回都讲的手舞足蹈。渐渐地他不再满足于讲故事,还喜欢演,只要场景合适,面前的人合适,他不需要酝酿就能来上一段。
李成蹊喜欢安静,但安静久了也会无聊,有黔默在院子里还是挺欢乐的。有时候甚至觉得,用这种方法来讲故事,也不错。
有时候也挺丢人,比如昨日同样备考的二哥夏明崟过来找他,正撞上黔默上演《窦娥冤》,仰天召唤“八月飞雪”,龇牙咧嘴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的目的。
只是不知道他这回想起来的,是哪个话本里的哪个桥段,看风格,应该不是《虬髯客》,是《错斩冯翁》吗?
等黔默一曲唱罢,李成蹊方才示意他去找乔姨娘。
在小弟夏明岚还没降生的时候,乔姨娘因为怀孕而慈母心泛滥,不自觉地想要关心下大儿子。李成蹊心里别扭,能躲就躲,心里巴望着小弟赶紧出来。果然,小儿子出生了,乔姨娘转眼就忘了大儿子,不仅大儿子,就算是夏尚书也很难分走她的注意力。
这样的情况下,乔姨娘跑到他这里来,骂了黔默一顿就走了。
李成蹊觉得乔姨娘有心事
黔默领命而去,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才回来:“少爷,我打听到了,乔姨娘这两天确实心情不好,因为乔家有人来京城了。”
事情发生在两天前,乔姨娘去广林寺烧香,解签的时候碰到了亲哥哥乔季一家三口。乔姨娘十多年没跟家里人联系,突然看到娘家人又是高兴又是忐忑,眼泪登时就下来了,谁知一声“大哥”才叫一半,乔季就皱了眉毛,一脸冰冷地走开了。
“彩绣跟我说,乔姨娘当时可怜极了,站在那里也没声音,就是眼泪流个不停,直到上了府里的马车才哭出声来。回到府里又哭到天黑,手帕子哭湿了十几条。”黔默小心翼翼地瞅了瞅李成蹊,“彩绣说,姨娘过来找少爷,大概就是心里委屈,想找个人说说。”
“恐怕不止。”李成蹊提笔写道:“姨娘知道舅舅不会理她,想让我去当个说客,至少弄明白舅舅为什么这么生气。”
亲兄妹,就算是乔姨娘年轻时候做了错事,过了十多年也该消气了,见了面骂一顿也就是了,何至于厌恶?话都不说一句,神色冰冷,这是对乔姨娘死心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