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试考完第二天，便是中秋。

临近晚宴的时候，李成蹊方才回来，迎面就是瘦了一圈、老了几岁的夏尚书。

短短五天时间给全京城人办一场中秋盛宴来，夏尚书心力和体力都严重透支。

然而即便付出这么多，夏尚书也不敢对这场宴会抱什么期待。筹办时间既短，牵头的又是从来没担过事的九皇子，别人连抢救一把的念头都没有，给手下留一句“全力配合礼部”的废话，就忙自己的事情去了，甚至劝夏尚书不用这么劳心劳力，办砸了皇上也会理解的。

夏尚书也知道，但他却不能像别人一样撂挑子，一来礼部是牵头部门，二来他希望能稍微像样一点，自己不要太丢脸。

夏家在夏尚书开枝散叶之前，一直人丁单薄，自老太傅夫妇相继过世，就只剩下现在两代人，满打满算不到二十口人，一张大桌子完全坐的开。夏尚书却觉得男女同桌不合规矩，还是分开了坐，又因为几个小的如夏明岳还需要母亲照顾也在女桌那边，主厅的这边的大圆桌就只有夏尚书和李成蹊兄弟七个，一半都没坐满。

美酒佳肴摆得满满当当，夏尚书依旧是心力交瘁之外还有几分心若死灰的样子，不像平时那么严肃，七兄弟却觉得更难捱了。他们相互使眼色，最后由老大夏明峦开口劝解，他堆出一个温良的笑容，刚开口叫了一声“爹”就被夏尚书打断。

“吃饭。”夏尚书有气无力地抄起筷子。

这下美人敢说话了。

屏风之后的女桌一开始也受这边影响，一片静悄悄，不过很快就由树梢上悬挂的一盏荷花灯引开话题，越聊越开心，相约着吃完饭一块去御街那边看热闹。

相较于留在府里吃月饼，赏月说古，不能经常出门的女眷还是更期待到外面去看宴会。因知道这次宴会是夏尚书出大力办出来的，务必要给夫君面子，所以她们讨论得尤其开心，尤其大声，夏尚书的脸就越来越黑。

“真是赶上好时候了啊，以往的中秋节哪有这些热闹可以看。”

“那是以前老爷太忙没时间，你看这回，才五天老爷就给整个京城的人办了一场盛宴。”

“也不知道这次宴会上有什么好玩的，我昨天问了老爷，都不告诉我。”

姨娘们说得开心，最后还是知道事情原委的大夫人不得不开了口；“好了，快吃饭吧。”

说得正高兴的女人们有些不高兴，嘟嘟囔囔几句，这才安静下来。

家宴就这么让人蛋疼地结束了，然而还不能立刻出府。

等府中的一应事宜安排妥当，大家伙强压在心里的欢腾都有些压抑不住的时候，大夫人看了看夏尚书，没有得到任何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