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赵贤衷还是柳九歌,都无暇顾及这种小摩擦。
匆匆赶回门前,只见浣沙驻足,神情僵硬。
二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一并愣住。
李奉义不知何时赶来,由数名家仆簇拥搀扶。
胡仙师死后吐出来的李少主,姑且算作他是真的,此刻正手持瓷器碎片,被护卫们阻拦,试图冲破封锁,向他父亲袭击。
“老混蛋,你夺我所爱不成,竟是下了阴手,让她香消玉殒。
我今天就要与你拼命到底,还我妻子命来!”
李奉义面容发虚发白,看到后卧房内血流成河,还有这么多人昏迷不醒,刚刚那声惨叫就是他受惊发出的。
眼见赵贤衷到来,他颤声发问:
“赵、赵公子,这是怎么一回事?”
赵贤衷沉痛道:
“知人知面不知心,歹徒胡某,现已就地正法。”
柳九歌挑眉,差点没笑出声。
“啊?”李奉义手足无措:
“那我儿子,又是怎么回事?”
浣沙咦了一声,走上前来,剑鞘撩拨胡仙师死后化成的粉尘,看向赵贤衷:
“祸诡?你杀的?”
瞎是吧?问这种无聊问题?
赵贤衷以轻哼作为回答。
浣沙拿捏不定。
寻常修仙者,若无特殊门道,怎么可能杀掉祸诡,不被蛊惑祸害就算好的了……
难道,他不是散修?而是肩负某种特殊传承?
临安……莫非……
她又自说自话地凑至李少主旁边打量老半天,皱眉疑问:
“病入膏肓,死期将至,你委身给那只千面祸诡了?”
柳九歌轻声补充:
“千面祸诡,伪装相貌,勾他人交心交身,以此为食。被其猎捕者,将成为千面祸诡的新脸孔,它不仅善于自己变换,更善于分化傀儡行事。
这只六耳猕猴是死透了,李家公子可能是它还没彻底消化,因此幸免。可惜,进过千面祸诡肚子,你早就是它一部分了……”
浣沙回首与她相望,四目迎接,彼此争锋意味浓厚。
柳九歌挺起她伟岸的资本,丝毫不弱。
赵贤衷恍然大悟:
“也就是说,所谓的六耳猕猴、还有假少主,都是伪造的?那胡仙师……”
柳九歌与浣沙异口同声道:
“不好说。”
两女互瞪,柳九歌扭头,轻哼解释:
“千面祸诡需要得到一具原始肉身作为根基,寄宿双方互相依存助力。
胡仙师很有可能就是原始寄宿者,他的行事还是由自己意志主导的。捕猎进食,则是诡法修行方式。”
赵贤衷恍然大悟。
难怪胡仙师假扮李少主,要多次试探自己。
合着是在判断猎物品质呢?
妈的,真把哥们当盘菜了。
李奉义听得一头雾水,讪讪插话:
“赵公子,这两名女侠是您同伴吗?能否有人为我讲讲,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贤衷:“我说胡仙师为非作歹,已经就地正法了,你聋吗?”
李奉义痛心疾首地对他儿子骂道:
“你这不争气的东西,不就是个……”
赵贤衷没好气打断:
“事情解决了,快付钱。”
好好一场委托被搞得这么复杂,牵扯一堆莫名其妙的人,赵贤衷憋了满肚子的烦,懒得再和他们废话。
剩下的李庄家务事,他们愿意怎么样请自便。
赵贤衷想要的真相已经得到了,千面祸诡伪装成女子勾搭李少主,欺骗感情,把他当成猎物。
再然后,假借李奉义杀害名目,胡仙师,亦或者说是这只千面祸诡,继续纠缠李庄,酿成后续等等事务。
李少主就是他用以修行的第一个目标,可能还有更多人在此过程遭遇不测,只是李奉义刻意隐瞒没有说明。
他不说,赵贤衷也懒得问,拿钱办事,绝不多过问,是猎妖人信用口碑的一种体现。
瞧他脾气不太好,李奉义也不敢多问,立刻吩咐下人拿来酬劳。
黄澄金闪,酬劳是两个方形小玩意儿。
赵贤衷脸色好看了不少。
狠宰一笔,也算为闹剧成功收场,如此便可。
……
赵贤衷与柳九歌大步出庄,扬长而去。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事了,那便一拍两散,就此作别——这便是赵贤衷的随心求仙。
结账,走人……甲方和乙方,仅此而已。
行出老远,还能听见李庄后卧那边有人惊呼不断。
离去前,顺带着他把胡仙师的青铜剑揣在了身上。
“哎哟,少爷刺到老爷了,快来护佑啊!”
“郎中呢?速寻郎中!”
“老爷你别撑着点……”
“快,少爷疯了!快去请赵公子回来,请他想想办法!”
期间夹杂浣沙手足无措的劝架动静。
父慈子孝,阖家欢乐。
乱成这鸟样,实在回不了一点。
赵贤衷冲着柳九歌无奈耸肩:
“你看吧,再走晚点,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给我。
这次多谢柳姑娘相助,咱们,就此别过,有缘再见。”
柳九歌心事重重,闭口不答,赵贤衷好奇道:“还有事?”
“祸诡此物邪性,不应存于世间,故而被封于坟内。”柳九歌歪头托腮:
“临安应该有位守墓前辈,负责镇压它们。接连遇到祸诡,我怀疑这位前辈出了点问题。赵公子是要返回临安吗,正好同道,我也要去打听消息拜访那名守墓人。”
“这守墓人叫啥?我在临安定居多年,兴许能帮上点忙。”
柳九歌凝视他,抛出自己积蓄已久的猜测,一字一顿道:
“沈守玄。”
赵贤衷:“什么玩意儿?”